刘备岂敢信他?更何况,便是从前那郓城县的押司他犹嗤之以鼻,江州押司又多甚么?
列位要问了:既如此,怎地还要应他?不怕中了丫奸计么?
这便要说咱们刘皇叔,艺高人胆大!这个叫做将计就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先应下此事,怎知他葫芦里卖的甚药?
话休繁絮,刘备自这日归了白身,复任押司,兄弟几个谁不替他高兴?戴宗、张顺、李逵三个,便都央刘备去那浔阳楼吃酒,刘备也不推脱,就与几人同去。
之后一连数日,刘备白日里在吏房整理抄录诸案文书,下了厅便去浔阳楼与几个兄弟厮混。只是刘备并不晓得,他这几日行踪,早教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也为他日后的身陷险境,埋下了伏笔。
单说这一日,刘备正要寻戴宗三个仍去浔阳楼时,才出公厅,便被一人拉住,直拽进一旁小巷之中。刘备定睛看去,竟是蔡府虞侯薛弼。
“原来是薛虞侯,如此这般寻着宋江,是有要事么?”
刘备才抱拳问罢,却见这虞侯薛弼扑地跪倒便拜:
“久闻公明哥哥大名,向来仰慕,无缘拜会,不想前者琵琶亭内,教薛弼得识尊严。真薛弼之所幸也。”
刘备虽心有疑虑,却还是忙不迭扶他起来,只说道:“虞侯不必如此。”
薛弼淡淡一笑:“公明哥哥心下定在疑我、前者何故只作无心结交于你。”
刘备报之一笑,不置可否,他一早观这薛弼,便知他聪敏过人,远胜那蔡九知府。
薛弼自问自答:“小弟虽为区区虞侯,却是蔡九近人,人都唤我‘小周郎’。因那蔡九时时想着算计兄长,故而薛弼只好假作不识得兄长,隐于暗中觑他虚实。”
刘备听他陈情罢了,面上并不变色,心中却是暗忖:果然蔡家人吃了大亏,必不肯就此干休。这小周郎,虽模样略逊,倒是颇讲义气。乃执其手道:
“宋江与虞侯素昧平生,竟蒙虞侯如此关照,暗中护我周全,真不知宋江何以为报也。”
薛弼摇头笑道:“兄长言重了,我之所为,一者敬兄长仁义之名,二者深恨蔡九贪得无厌,欺压良民。”
薛弼话未尽说,先自小巷外左右看了,见四下无人,才继续对刘备道:
“哥哥不知,在你尚未来在江州之时,江州府里,便有一人先一步来在蔡九府上,专为害你。”
刘备不由得眯起双眼,他当下开口道:“我若料得不错,那人须是蔡翛家的人。”
薛弼嘴角微扬,颔首道:
“便如哥哥所料,那人确是蔡翛家一个亲信。他原本不过是无为军里的一个在闲通判,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褊窄,只要嫉贤妒能,胜如已者害之,不如已者欺之,惯行歹事,无为军都叫他做‘黄蜂刺’。”
“一次蔡温小衙内来在江州,与他偶然间结识,这厮便整日阿谀奉承,巴结上了臭味相投的小衙内。前者衙内大害被除,他自是痛失靠山,乃主动请缨,前来替衙内报仇。”
“不过说是报仇,依在下看来,不过是想抱紧了蔡家这颗大树罢了。”
刘备道:“这么说,此人姓黄。”
薛弼点头:“此人于家中排行第四,双名文炳。”
刘备喃喃道:“黄文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