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道:
“你如今醉酒,我便赢了你,也不光彩,况你醒来也只须说我是趁你酒醉罢了,便做不得数,如此论口,无趣得很。
我这人平生最是公道,所以今晚也不欺你,待你明日酒醒,我俩个再比个高低未迟。”
刘备听他此话,先是气愤,转念一想,这厮倒是个有气魄的汉子,竟起了爱惜之心,正待开口时,后边乃有人高声嚷道:
“大汉住手,你可知他是谁?”
刘备与大汉都转头看去,见是小旋风柴进,身后引着小铁枪陈广与方才提灯的庄客,飞也似来。
“哎呀,大汉,你不认的这位奢遮的押司?”
柴进道。
“倒是有几分力气,不过要说奢遮,比那郓城宋押司如何?”
大汉挺直了身躯,斜眼去刘备面上瞧着。
柴进笑道:
“既如此说,大汉可见过那宋公明?”
大汉道:
“我虽不曾见过,但江湖上久闻及时雨的大名。都说他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如今我只是病着,待我风寒好了,便去投他。”
他这话说得刘备陈广柴进三个都笑将起来,柴进道:
“你要见他么?”
大汉道:
“自然是要见哩。”
柴进微微点头,指着刘备道:
“他远在天边,近在咫尺,这位官人便是及时雨宋公明哥哥。”
那汉道:“真个也不是?”
刘备道:“小可便是宋江。”
那汉仔细打量了刘备一番,托地跪倒在地:
“小弟有眼无珠,一时冒渎兄长,望乞恕罪!”
刘备急忙将他扶起:
“兄弟此言差矣,确是小可吃醉了酒,踏翻了炭火,闹将起来,兄弟不可如此,只不知兄弟高姓大名?”
柴进道:
“汉子原是清河县人,姓武名松,排行第二。”
刘备恍然想起:
“原来是江湖上有名的武二郎,不期今日在此相会。多幸,多幸!”
眼见得刘备大喜,拉着武松家长里短,柴进就邀武松同席,大家都坐定了,乃介绍他与陈广认识,柴进教人再整杯盘,几个好汉有说有笑,复把盏痛饮。
刘备此前将武松脸上打得都是炭火,并不曾留意此人相貌,如今在灯下看他,果然是一条好汉。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熊腰虎背,骨健筋强。一对眼中几点寒芒似水,几樽酒里当胸豪气干云。
刘备见他这等好汉,心中爱惜,一问之下,方才得知:
原来武松自县里吃醉了酒,打了县里机密,只道将人打死,怕吃官司,便逃将出来,到了柴大官人庄上躲避。
住了一年,方打听得那厮没死,正要回家看望哥哥,不料又染风寒,不能勾动身回去,是方才正在廊下向火,吃刘备一惊,竟然惊出一身汗来,病全好了。
刘备听了大喜,与众人一直饮到五更,酒罢,更与武松西轩下做一处安歇,同塌而眠。
一连十数日,柴进安排席面,杀羊宰猪,款待刘备陈广武松,刘备陈广武松三个更是一见如故,寝则同榻,出则同行,形影不离,整日除了饮酒耍子,便是切磋武艺,打熬气力。
又十几日,刘备见武松近来每每心神不定,似有心事,一问之下,原来武松思乡,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刘备却哪里舍得?
毕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