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拂晓,我就起了床,简单洗漱后,打开衣柜,取出一个不大的蓝布旅提包,拉开拉链,往里装了一套衣服和一些内衣,又拿来一个瓷盅子和牙膏牙刷面巾一起放了进去。
这时,娘给我煮好了一大碗鸡蛋挂面,端到了我的面前:“幺儿,吃了再走,外面的饭吃不饱。”
然后她又把煮好的几个荷包蛋,用报纸包好,放进旅行包里。
心里有些酸涩,接过娘手里那碗面条,边吃着就有了眼泪。
我从小就有很深的恋母情结,看见娘心里就有一种想撒娇的冲动。刚上初中时在学校里,我就会很想念她。记得有一次,学校放星期天回家,正赶上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都在火塘边烤火。我以为娘也坐在火塘边,好几天不见,就一下倒在了怀抱里。但立马感觉不大对劲,仰头看时,才知不是娘,是倒在了一个客人的怀里。我一下尴尬地站了起来,火塘边的客人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要离开娘要去远行,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浓烈的难舍之情。
身材瘦高而长相不俗的老爹,也起了床,连连咳嗽了几声,来到我跟前,从内衣兜里掏出三百元钱,轻声细语说:“这是准备春上买化肥的钱,你拿去作路费吧。社会上人多很乱,自己要处处小心,特别是要把钱放在贴身处!”
“嗯!”点点头,接过老爹手里的钱,我把灰色人造革卡服的内衣兜的拉链拉开,跟三毛子写的鞋厂地址的纸条放在一起,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拉好。
二老把我送到屋后的那棵高大如华盖的古松树下,呆呆站立着目送我。上了高高的石岩上,二老见我回过头来,举起手朝我摆动着,继而娘又在揉眼睛。那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深深牵挂之意!
那天是个阴天,吹着阵阵的凉风。我提着绘有图案的旅行布包,来到离家十几里的乡场上,准备乘坐开往县城的班车。
乡场街头的大坝子里,汇聚了一二百个男女老少,到处都摆放有大包小包的东西。一打听,他们有的团完年要回县城上班的,也有乡里到县城去走亲戚的。但多大数是到外面去打工的远行游子,他们提着鼓囊囊的蛇皮袋子,里面装着笨重的棉被和一些衣物。他们都在等待着去县城的班车,脸上都挂满了焦急,有的还在坝子里不停地走动着。
“听说县城车站里,人太多了,发往达县市里的班车不够用,好多人都堵在车站走不了!”有个穿青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对着他的一群几十个伙伴说。
“要不我去联系街上的孬娃儿,叫他用他的大货车直接送我们下达县。”那西装男挠了挠脑壳说。
“好,这样省事。给几百块钱把车包了。”那群人都很同意这个提议。
西装男带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就去了那条两边都是木头瓦房的老街里。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车头标有“东风”字样的大货车驶来,在厚厚的石板砌成的大坝子上,“呲”的一声停了下来。
高高的驾驶室里,跳下来孬娃儿和西装男两人。
孬娃儿我是认识的,他住在下街里的猪牛交易市场旁边。前几年我在乡里上初中时,他就开着这辆大货车了。其实他人长的一点都不孬,还有几分的干练和潇洒。
下车后,西装男就像指挥官的,朝那伙子人猛一挥手,高喊:“上车。”约三十来个男男女女,就“呼啦”地朝大货车拥去。奔跑着,叫喊着,嬉笑着,把蛇皮袋子和包裹等一股脑儿往货车敞亮的大厢里撂。
随后,他们又齐扑扑爬上车厢里,放好行李后,便扯过来装有棉被的蛇皮袋子,都端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