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陈四九又将酒囊和干粮递给那货脚郎,谁料这货脚郎反应更大,从身后掏出一把柴刀来,指着他战战兢兢问道:“你,你要作甚!?”
陈四九无奈地摇头。
“福生无量天尊,咱见你们饿寒,使些干粮和烈酒,与你们暖身子。”
说着自己将干粮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酒囊烈酒,再将食物递给他们,牛圈中众人还是有些疑惑,最终却是那几个蒙古牧民拿过了粮食和烈酒,对陈四九连连感谢。
他们将食物均分了一下,又一人灌了一大口酒,这才恋恋不舍地将酒囊和食物递给其他人,有几个蒙古人带头,牛圈中的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互相戒备,众人开始抢夺起了食物,尤其是先前那战战兢兢的货脚郎,犹如恶狗扑食一般,将酒囊一把抢过去猛地灌了几口,旋即又以小眼神偷瞟陈四九,看他是否会生气。
陈四九心中微微叹息。
听大师傅和二师傅说,在瀛洲,百姓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都是平等的。
看如今的大元。
别说瀛洲了,连女真人建立的金国都比不上,老百姓真是猪狗不如,牛羊尚且在大元治下能够有些尊严的活着,这牛圈里的人,又有几个能活的像个“人”?
他躬下身,准备钻出牛圈,那几个汉人驱口奴隶中,却有个年岁不大的怯懦地拉了拉他的腿,陈四九回头看去,此人约摸也就十余岁年级,面貌木讷,一双眼睛也没什么神采,他嘴唇青紫,脸面冻得发白,伸手指了指身后。
“嗯?”
陈四九皱眉转过去,躬身看了看,地上躺着个汉人驱口奴隶,也不过十余岁年纪,身上只有一条麻布裤子,浑身都是被鞭答抽打的伤痕,被鞭子抽出来的伤口不会流血,已经冻成了黑紫色,翻卷开来,十分可怖。
这少年紧闭着眼,嘴巴微微长大,似是在酣睡。
“道爷,求您救救他。”
拉陈四九的汉奴小声说道。
陈四九眯眼看了看,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拉他的汉奴闻言,嘴巴微微张了张,毫无色泽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楚,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垂着头抱着膝盖缩回了墙角。
陈四九心中也不知做何言语。
这时,牛圈的角落里,一个声音微微叹道:“福生无量天尊,道友可是全真派?”
陈四九扭头看去,这里面黑乎乎的,人也很多,他定睛细瞧,才看到牛圈东南角落,有个盘膝而坐道士打扮的儒生,之所以说他是道士打扮的儒生,是因为他虽然身穿道袍,头上却戴着儒生的方巾,他影藏在角落里,看不清面貌,只能瞧见他眼神清亮。
“道友见礼。”
陈四九双手结印,摆出天师道道印。
那道士打扮的儒生,也回了一道礼,啧啧称奇道:“竟然是辽阳铁峰山的道长,在下宋濂,师从仙华山仙师,道号玄真子。”
他说着低叹道:“道友怜悯他们,真有天师心怀,可惜如今天下,需要怜悯的百姓数不胜数,你纵然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
陈四九闻言眸子一闪,此道人不是个单纯的道士。
大元的儒生地位地下,九儒十乞,故而很多儒生喜欢扮做道士,或是出家,或是去青楼戏院做绿帽郎君,尤以扮做道士的最多。
此人嘴中说的是道法,实则说的是国法。
陈四九冷笑一声,你一时都救不了别人,力所能及罢了,谈何长远?
这种空谈误国的儒生,按照二师傅的话来说,通通该杀。
毫不犹豫,陈四九直接转身钻出牛圈。
那名为宋濂的道人却急了,伸手喊道:“道友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