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伯,事关紧急,我没法和你多解释!”
撂下这话,米福只能尽快办。
两刻后,李延受米福指派,飞骑返回庄园,苏靖州得知,立刻把佃户开耕用于祭祀的物件一并包起来交付李延,返回环草地。
徐玉瑱拿到所需,再度去见扈朝风。
子时二刻,风雪比前半夜更重。
可徐玉瑱硬是撑着弱躯来的扈朝风的窝棚外,几声叫唤,扈朝风出来,瞧着徐玉瑱浑身颤栗的模样,道:“小弟弟,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哥哥我我让我进去烤会儿火再说成不?”
结巴连声,扈朝风叹了口气,迎入徐玉瑱。
只是徐玉瑱又拖着一麻袋进来,这让扈朝雨很是厌恶:“小混蛋,窝棚就这么大地,你拖的什么玩意儿,若是再碰着我娘,我一定拗断你的脖子!”
狠声威胁,徐玉瑱知道眼前小哥嫉恨自己刚刚的失态,赶紧抱拳有模有样的一拜:“哥哥,我真不是有意打扰您的娘亲!”
“少罗嗦!”
燥声冲脸,徐玉瑱也不生气,他当着扈朝风兄弟拉开麻袋。
“大哥哥,养儿送终是千古不变的道理,现在老奶奶不在了,我就找到这些,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弱声诚言,扈朝风和扈朝雨全都愣住。
“哥,这是这是”
摸着亲人为亡人守夜用的香烛、油蜡、纸钱,扈朝雨有些哆嗦,扈朝风更是呼吸急促,顷刻转念,他突然瞪目出手,揪住徐玉瑱的衣领子,将其提离地面。
“你个小娃到底是什么人?大雪灾杀人,饭都吃不饱了,你怎么就能找到这些?”
盯着扈朝风充满复杂的神情,徐玉瑱挣扎不已:“大哥哥,我是真心想为老奶奶做些事”
窝棚外几米处的雪窝子里,米福、陈俊安、李延等十多个人正藏匿听声。
感觉动静不对,陈俊安心里一急,顺手摸出腰间的匕首:“那些个灾民畜生要对小玉瑱下手,我们赶紧去救他!”
声出,李延等人立刻手按刀柄,可米福硬是咬牙道:“慢着,再等等!”
“米伯,小玉瑱都快被人弄死了,咱们”
“玉瑱虽小,却非常人,我相信他有能力应付这茬子!况且那个扈朝风也不是什么恶贼匪种之人,所以再等数息!”
咬牙止步,陈俊安、李延硬是压住心燥。
窝棚内,徐玉瑱挣扎不断:“大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一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几经哀求,扈朝风到底心软松手。
徐玉瑱落地缓气,道:“大哥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是临河庄园家主女儿的包衣奴才,没有他们救我,我已经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豪强的奴才!可恶!”
扈朝雨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气的哆嗦咬牙:“那些大户人家和官家一样畜生,我恨不得把他们全都弄死!”
即便狠骂如刀,可身子却没有再出手,想来是徐玉瑱的东西揪住了扈朝雨的心。
不过扈朝风少时也听过几天私塾,明白恩受必还的道理,于是他咬牙问道:“小弟,你说这些对我有什么用?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哥哥,我要为我爹娘报仇,找到我王叔,可我自己太弱小了,没办法坐做到,只能得依靠庄园家主,依靠救了我性命的大家小姐,现在他们碰上麻烦,于情,于理,于恩,我都得出力帮忙,眼下你们这些西面的灾民就是我计略中的一步,先前你们聚众起事,意欲袭击临河园,我看出你有勇气、胆气、杀气,同时你又是个善心、仁义的人,所以我想稳住你,否则你一声高呼,必定有其它灾民汉子跟从,那时我依靠的家主覆亡,我所有的想法都要破灭!”
话到这里,徐玉瑱泪水打转,气喘不定。
“大哥哥,人这辈子的命都是爹娘给的,老天定的,可老天也有打盹的时候,要是咱们都老实巴交的认命,任凭灾祸袭身,成为路边的野鬼,那咱们还算什么人?总不能爹娘死的糊涂,死的不能入土,死的四面遭风吹寒冲,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心藏愧疚,至死难安!”
一通扎入心底的话让扈朝风兄弟泪水如流,哗哗不断。
“娘的儿无能啊”
瞬息之后,俩人咆哮出吼,震耳刺心。
可惜窝棚外的风雪更重,呼啸更狠,骤然卷地入沉云,将为人儿的孝心哀嚎吹散到无影。
足足半刻时间,扈朝风兄弟才算止住眼泪。
“小弟弟,我恨官家不赈灾,我恨大户为富不仁,我有心提刀冲入高墙内,将那些人杀光杀净,可现我欠了你的情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于这话,同样泪目的徐玉瑱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道:“大哥哥,人有志,在苍穹,恨能够燃烧出动力,但恨也能坠入迷途,我爹娘不在了,我难受,但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沉沦,迷失方向,现在你如果能够帮我,我一定会让你找到自己的方向,为你娘骄傲的活下去!”
是夜,徐玉瑱以几乎冻伤的代价得到了扈家庄青岁兄弟扈朝风、扈朝雨的情谊,也为自己立足天寒地冻的灾乱时代踏出了磐石一步。
次日一早,扈朝雨把老娘的尸首包裹好,与早已得到命令的李延一块将娘亲送进庄园,打造棺木,以备过后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