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明白此时形势比人强,心底那口屈辱的火,烧得他不能不起身。
“龙爷,我爹得罪过您老也罢,我方才冲撞过朱老板也罢,都与小叶没有干系。”上官默梗着脖子,“您若有什么气,还请对着我来,放过小叶……”
他话还没说完,腿脖子又挨了墨镜保镖一脚,逼得他不得不跪下了:“你小子口气倒挺硬,敢这么跟龙爷说话?”
“‘得罪过我也罢’?”龙爷淡淡地重复,挑着两道扫帚般的浓眉,“你倒是说说,你老子怎么得罪我了?”
上官默愣住了。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惹上这尊太岁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从刚才开始,所有人都叫他“龙爷”。而对于这个黑道大哥般的人物,上官默没有任何印象。
“这等孤陋寡闻的样子,你老子也是心大……就这么放心你到处招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朱老板阴恻恻地笑。
“告诉你也无妨。我和你爹,是多年的恩怨积成仇。眼下,也是该让你知道得明白,你今天应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爹。”金属般冷硬的声音里,龙哥嘴角的笑意褪干净了,“我是盛元龙。”
话音掷地的一瞬间,上官默的心头狂跳,面如死灰。
盛元龙,道上绰号“龙王爷”,是老爹的死敌。两人相斗多年,都将彼此视作眼中钉。老爹仗着自己生意规模更大,而盛元龙在黑白两道吃得更开,各有强弱,不分胜负。而今,他们两人又同时进军国外矿石进口生意……
上官默知道今天自己不能善了此事了。
他此时,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且不说手机被夺去了,就算手机在手,他能报警吗?
手眼通天的“龙王爷”!
而这栋“云上一号”,前些日子,被盛元龙收购了近半的股份,已经成为这里的新的大股东。
上官默悔恨自己实在太疏忽了,他只顾着跟狐朋狗友炫富,却没留意,自己一脚踏入了仇人的巢穴!
他只能默默低头,硬下心肠,不去看叶南歌哀怜和求助的眼神。
盛元龙慢条斯理地举杯,仿佛在啜饮鲜血。
“小子,教你一些人生的道理吧。”酒后的龙爷似乎心情很晴朗,“仗着父辈的声势逞能,不过是假传旨意的太监。男人生而立世,若是不能握住权力,就像是雄鹿没有鹿角。你的虚张声势,你的狐假虎威,没有了权与力,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瞬即逝。”
何谓权?黑道白道,赢家通吃。
盛元龙挥了挥手,“手机还给他。”
打亮屏幕的手机放在了上官默面前的地上。
“你现在可以给任何你想到的人打电话。”盛元龙淡淡地说道,“不过我可以保证,没有我的点头,你……离不开这个包厢。”
上官默目光呆滞,看着自己已经碎屏得认不出原样的iPhone手机。
何谓力?生杀在握,一言生死。
盛元龙再次挥手:“给我打,到我喊停为止。留点分寸,不出人命就行。”
墨镜男人们又一次逼上前去。
“熄了大灯。”盛元龙继续说,“刚才该轮到谁唱歌的?来唱歌。光太亮,没心思喝酒。”
原本已经退下去的陪酒美女们,又一次堆上满脸的笑容,围拢在他身边,开始新一轮的喝酒取乐。
上官默的呼痛和闷哼,夹杂在拳打脚踢声里,渐渐微弱下去。
盛元龙带着一点点睥睨的笑容,转头看向叶南歌。
“小姑娘,其实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待在我身边,陪我喝完这瓶酒,看完这场猴戏,我就放你回家。”他朝叶南歌招手,“坐上来。”
叶南歌流干了眼泪,整个人已经完全呆掉了。
这大概就是她的绝境了吧?女孩的心里,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没有人能救她。
她缓慢转动眼珠,看向盛元龙,而后是头,最后是身体,每一下的动作都像是被空气粘滞住了一般。
她心底,最后一根弦,断掉了。
就在此时。
沉重的吱呀声里,有人用力地推开包厢的红木门。
月光在他身后,水银泄地般地洒入包厢,周遭似乎都因此亮堂起来。
一个少年提着棒球棍站在那里,背着包,戴着球帽,仿佛隔壁学校训练结束,走错片场的学生。
他的双眸色若赤金,像有极明亮的光焰潜在眼底。
少年进门,四下扫视,目光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