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头对女人的关爱,体现在具体细节里。他明知道徐大风背叛了他,不会像村里莽夫一样,把她摁在地上一顿暴揍。胡萝头不会这样做,他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撤下,红里透白的脸色一点没有变,依然像以前一样。以后好长一段时间,在胡萝头外出场合,徐大风紧跟其后,有说有笑,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胡萝头拿到人证物证是几个月后的事儿,徐大风怪不到别人,都是她娘罗素辰肚子里藏不住事儿。
那天,胡萝头拿出两根金灿灿的金条摆放在她前面的槐木桌子上,那耀眼的金光把人的眼睛刺瞎,罗素辰恨不得一口吞进肚子里,也就顾不上母女情深,想出所有能讨好胡萝头的事儿和拜年话,讨胡萝头的欢心,换得两个发贼光的金条到手。
“我跟你说这个事儿,胡相公,你可不能生气。”
胡萝头对这位丈母娘的脾气秉性了解的如同她的n体一般。俩个人也有几次那种关系。胡萝头不吭声,罗素辰两张薄嘴皮子就开始了。胡萝头有意无意看了罗素辰一样,她浑身上下发颤,唯恐自己那句话说不好,惹毛了眼前这个活阎王。话不能全说,全说她没命,徐大风也活不成,又不能不说。不说些实话,胡萝头会感到这两根金条不值当,以后别的事儿不高兴,他变卦要回去,亏了本。
“我看这人像是拍婆子灌的。看到大风凝住了,拉着大风进屋,不干啥好事儿。我一顿臭骂,亲娘祖奶奶骂了一遍。那人看我发火,提上裤子就跑了。”
胡萝头轻咬嘴唇,把一肚子火气生生压了下去。
胡萝头先是发现了张德祥丢下的那把枪牌撸子,徐大风塞在枕头底下,而后又找到了那本神龙兰亭序,被徐大风塞进衣箱里。东西放在原地,胡萝头没有动。
张德祥拿到钱,没有抱着金银珠宝直接找徐大风。张德祥也是人中精,水中龙,可不干那些瓠子秧子缠南瓜的蠢事。他花了2根金条,在省城开封买了一套宅院。丫鬟老妈厨子找好,亲自找到罗素辰的娘家哥哥出面,在八月十五那天把罗素辰请到开封,一番炫耀后和盘托出心里话:“只要你答应将徐大风嫁给我,或者同意和徐大风约会帮忙,瞒住胡萝头,这个家就是恁的,这些老妈子丫鬟厨子都是你的,每月还有养家糊口的花销。从今天开始,你过上地主老财阔太太的日子。”
胡萝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人物,出手阔绰大方,银元金条没少给罗素辰,要不然,她也不会让徐大风无名无份地跟着胡萝头。今天让罗素辰明白了,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和张德祥比,胡萝头就是井底的蛤蟆,村里的土财主。
对于张德祥提出的要求,罗素辰满口答应。只要是胡萝头外出,罗素辰就会给张德祥送信。有时罗素辰会编些理由带着徐大风去开封小住几日。胡萝头一直相信罗素辰,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家贼,徐大风和张德祥鸳鸯戏水,铺床叠被,胡萝头居然没有发现。
转眼到了深秋,地里玉米棒子上了墙和树,红薯下窖,花生入囤,雪一样洁白如玉的棉花垛了起来。乡村猫冬的日子开始,老抬们最繁忙的日子也开始了。
刘汉山好几天不回家。他带人去附近村里收棉花。去年刘汉山在红庙集当行伍,认识一位军阀军需官,知道国内狼烟四起,一会儿是外国人和中国人打仗,一会儿是党和政府军开战,还有土匪流寇打家劫舍。这些人平时要穿衣服,死后收殓也得几尺裹尸布,军需官到处求购白布。城内布庄那点存货哪里够用,军需官只好来到乡下。
刘汉山和孔春生说,好多佃户冬春没事儿干,要组织佃户纺纱织布,卖给军阀部队。从中秋节后开始摘第一茬棉花起,刘汉山带着几十个佃户长工走街串村买棉花,让木工打造纺棉车和织布机,准备大干一场。不久,资金就感到捉襟见肘,张德祥借的钱该还了。
张德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见人就骂。一个大男人,借钱不还关系到名声人格的事情,决不能装孬不仁务,违约背誓。如果这样干一次,你在男人女人甚至老人孩子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张德祥这样有头有脸的世面人,落个不仗义的名声,以后再无朋友打交道,连部下也找茬离开。那个时代的男人,最看重自身名声,最懂得保护自己的人设,宁愿丢掉性命,也不愿落个不仁务的坏名声。
为了找钱还账,张德祥想了不少注意,连天加夜抬人绑票挣钱还账。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邪,你越是需要什么,越是麻烦频出得不到。越是想挣钱,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挫折,到嘴的鸭子能飞上天。张德祥以往绑票抬人,快者二天,最慢不过一个礼拜,三五百个大洋挣到手。现在需要钱,一连抬五家,居然没有挣一个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