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逍游大发了一顿脾气,但风俜心里明白这件事与他逍游无关,她只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悲愤,借机发泄罢了。
一直被幕后之人牵着鼻子走,连好不容易等来的云乐行踪也是人为安排的,她是又气又急,一下子不知去路,只好趁着月落日未升,离开了洛泽,离开了这个给人以虚假希望,以致命一击的人族都城。
天下之大,风俜觉得自己恍如远行客,被席卷前进,只能无根漂泊。但自己可以随遇而安,扶疆和云喜却不能,她想起自己曾许给云喜的承诺,想起那个明朗如朝阳的小狐狸还被关在鹤洲,便垂头丧气。
眼下毫无头绪,她本打算去接扶疆,但一想到见面难免会徒生愁绪,定会影响他养病。便改变主意,前往女床山,有些事情一直想询问女鸾,但这一路走来也讨不到清净。
五岁太子被妖族杀害,于是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按捺不住了,各种议论沸沸扬扬。
“妖族这是要把人族赶尽杀绝啊!”
“违背轮回之道的妖孽,终于憋不住露出了马脚。”
“这次杀的是太子,下次指不定是谁呢,他们存心要这天下大乱!”
“妖孽作乱,人间就要变成地狱了啊。”
天子更是怒不可遏,那是他最爱的儿子啊,他恨不得亲自仗剑上阵诛尽妖邪。
但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与妖族作战,人族绝讨不到什么便宜。于是他下令,妖族不准再踏入人族生活之地一步,只能居住在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并且还请鹤洲灵士帮忙肃清城镇的妖族,对于不听令者,格杀勿论。
这情景让风俜想到归镇刚出事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喧嚣,只是杀气远没有如今这般强烈。
时隔多日再上女床山,一眼望去,满山枯枝败叶,山路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昔日香火鼎盛的仙山如今杳无人烟,满目凄凉之景。
俗话说人走茶凉,女床山现在是人散盏碎,毫无往日光景。
风俜因扶疆之事,知这人情世味薄似纱,除了惋惜和心凉,倒也没过多觉得有何大惊小怪。
直到来至鲲宅门前,她看到几乎没过门槛的梧桐叶,以及门口横着的槁木,觉得难以置信。
女鸾一向贤惠端庄,持家有方,可如今站在大门前,看着眼前熟悉的宅子,宛如无人居住废弃多时的空宅,风俜一脸惊愕,心里若有所失,莫非鲲宅也出事了?
她运气挪开门口的遮挡物,提着裙裾走上前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应答和开门。又推了一下,里面没锁,似乎也无看门小厮。
走进庭院,两旁的荷缸水质浑浊,还发出阵阵浓烈的怪味,应该是许久没有换水。而之前被精心打理菜田,如今杂草丛生,呈现荒芜废弃之象。
风俜看着里外一般荒废的鲲宅,怅然之感油然而生。
“鸾儿!师父!你们在不在?”她边喊边往里走。
“是风俜么?咳咳咳……”一路喊过去,终于到女鸾的闺房时,传来了几声极其虚弱的询问声。
“鸾儿!”风俜一听这病恹恹的咳嗽声,三步做两步跑进了房间。
推开房门看到歪在床边,面如枯槁的女鸾,她半晌没说出话,只觉如鲠在喉。
“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就在门口干站着,看上去瘦了许多,快过来让我瞧瞧。”女鸾微笑着朝她招招手。
风俜慢慢地挪到床边,握着女鸾的手坐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女鸾,如今仿佛变了个人。
双手干枯,不盈一握,面色泛黄,整个人骨瘦如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