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背倚墙壁,长吁短叹,心中暗笑自己想要脱离牢笼,都已经疯癫入梦了。
忽听得花林中脚步细碎。
肖云转头望去,眼前漆黑一片,无半分光亮,只是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心想:“这深更半夜,谁还会来此?”当下凝目瞧去,只见一团黑影越走越近。
忽然在前方五六丈处,停了下来,随即传来大口喘息声,料想是疾奔而来,路上不曾歇息。
肖云大声叫道:“是谁?”
那人又喘息了片刻,才道:“公子,是我!”肖云已听出她的声音,知道来人是陈敏仪。
肖云道:“敏仪,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他见陈敏仪半天不回答,心中焦急万分,伸出手臂在黑暗中摸索,突然一滴水落在左手手背上,心中疑惑:“这水怎么还是热的?”
随即恍然而悟,那根本不是雨水、汤水,而是一滴泪水。便在这时,他双手已抓住了陈敏仪的肩膀,急声问道:“敏仪,你怎么了?是不是那小妖女又欺负你了?”
肖云感到双手之下的身躯抖动不止,料想是她强忍泪水所致,耳听得她不住抽噎,心中甚是焦躁,又道:“敏仪,你怎么了?”
陈敏仪抽噎道:“我”连说了五六个“我”字,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肖云见她只是哭泣,心想:“她肯定是受了那小妖女的欺负,我何不将梦中之事说给她听,兴许她一听便会破涕为笑。”想到这里,便道:“敏仪,我向你说一件好笑的事。”
忽然觉得她身子已不再抖动,只是不住的抽噎,心中一喜,便道:“适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从这里出去了,还见到了你们家大小姐,她还邀请我喝酒来着,只不过我酒量太差,喝了没几杯便醉倒了。敏仪,你说我是不是想出去,想得入魔了?”
他本以为说出自己做梦一事,陈敏仪定会笑他痴傻,然后破涕为笑,可是话音刚落,她哭得更厉害了。
只见敏仪不停得摇头,抽噎道:“公子,那那不是梦!”
这“不是梦”三个字,陈敏仪说来也不如何响亮,但突然之间传入肖云耳中,他登时目瞪口呆。便是半空中三个晴天霹雳,亦无这般惊心动魄的威势,一霎那间,宛似地动山腰,风云变色。
过了半晌,肖云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怎么这样,那竟然是真的。”
他提鼻嗅了嗅,身上已无酸臭之味,有得是酒香和花香,用手抚摸衣裳,面料甚是柔软,已不是先前那破烂不堪的衣裳。
陈敏仪见他怔在了那里,急忙伸手入怀,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铁栅栏,又依次解开他身上的锁链。
只听得哗啦哗啦一阵作响,紧随其后的便是猎豹的低吼之声。
肖云缓过神来,见陈敏仪玉手悬胸,手中的钥匙叮当叮当轻响,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惊呼道:“这这钥匙,你从哪里拿来的?”
陈敏仪右手食指放在唇边,低声道:嘘,公子小点声。这钥匙是我趁二小姐酒醉不醒,从她身上偷来的。”
肖云又是一声低呼。
陈敏仪嗔道:“公子,你小点声,要是让巡夜的人听到,就万难脱身了。”
肖云心中百般疑惑,急于知道事情的原委,刚想张口相问,只听陈敏仪低声道:“公子,先莫说话,等出了山庄,敏仪必定向公子讲述其中缘由。”
肖云不置可否,只觉右手手腕一紧,陈敏仪已拉住他的手出了斗兽场。
此时乌云闭月,庄内无半分亮光,四下里静悄悄的。
肖陈二人穿过花林,越过池塘。
肖云耳听得左前方传来轻微脚步声,蓦然想起附近有一片假山群,手腕一翻,已握住敏仪的左手,一握之下,只觉她手掌温软嫩骨,柔若无骨,不觉一怔。
陈敏仪俏脸一红,刚要开口,一个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耳边随即传来肖云的声音:“敏仪,不要说话,有人过来了。”她见肖云的语气似有惊慌,任由他拉着自己躲到了假山群里。
过得片刻,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边谈笑边笑而来,走到相近,只听一人道:“二小姐把那臭小子又关起来了,你猜是为了什么?”
另一个笑道:“那还用猜?定是见那小子长得俊俏,动了春心了。”
便在这时,躲在假山群里的陈敏仪拉了拉肖云衣袖,温声道:“公子,你怎么就知道有人来呢?”
肖云低声道:“我也不清楚,自从师父传功于我以后,便能听到好远地方传来的声音。”
陈敏仪柔声道:“我爷爷说,只有内功深厚的人才能做到耳及目遥,想不到公子这么厉害。”
肖云听她称赞,心头只觉说不出的温馨甜美。
这时两人走得更近了,一个提着一盏风灯,另一个提着一只食盒,两人都是青衣短衫、武师的打扮。
那提食盒的笑道:“大小姐要放,二小姐要囚,这事可真有意思。”
另一个道:“这个可害苦那傻小子了。你说囚也囚了,和那豹子斗也斗了,要是有气早该消了不是?”
那提食盒的叹道:“只能怪他命不好,碰到二小姐那混世大魔王。”
另一个道:“嘘,你小点声,别被人听到。”
那提食盒的笑道:“怕什么呀,这都二更了,早都睡了。”
两人低声谈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