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大汉不敢怠慢了,虽然他狗仗人势,仗着自己给王司徒看门横行霸道,但在司徒府真正任职的属官却是一个都不敢得罪。他再仔细一看陶旭身上的冠服,头戴黑色一梁进贤冠,身着黑色常服,腰佩铜印墨绶,的确是司徒府的掾属官,连忙要下跪磕头。
陶旭其实没心思和这种人斗嘴,他急着想进去和王导解释一下,可身后却又传来一阵轰鸣的脚步声。
“闲人退散!”
一声高呼之后,一队队顶盔贯甲的禁军士兵从远处涌来。他们手执木棍,将街边避让不及的百姓一顿痛打,开出一条道来。
为首的军官年纪不大,却是凶神恶煞,他骑着高头大马,手执马鞭不住的呼喝手下要站在这里,要站在那里。不过他也的确治军有方,只是片刻功夫,原本司徒府门前一派热闹的场景便成了一个闲人也没有了。
“把住所有道口,全体向后转!”
那军官高喝一声,所有的禁军士兵立刻面朝外肃立警戒,不再乱动。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胡须大汉也顾不得给陶旭道歉,连忙招呼手下的士兵齐刷刷的跪下。
“这是怎么了?”
陶旭还在纳闷,那胡须大汉却急的拉拉陶旭的衣角,低声道:“上官还是先别问为什么,先跪迎罢。”
只见不远处一辆顶着黄罗伞盖的马车踩着欢快的步伐不紧不慢。到了司徒府门口,车夫紧紧一勒缰绳,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大门口。
“恭迎圣上!”
原来是皇帝到了!
陶旭也不敢怠慢,他连忙跪在大汉身边,头也不敢抬。
“司徒大人在吗?”
皇帝的声音很年轻,甚至比陶旭还要年轻几岁。
“启禀陛下,司徒大人今天一直没有出门!”胡须大汉恭恭敬敬的回答。
“烦劳你前去禀报一声吧!”
皇帝对胡须大汉这么客气,可那大汉却不敢对皇帝不恭,他连忙连滚带爬的跑进门去禀报了。
“咦?”皇帝站在门口有些无聊,一下就注意到了跪在地下不敢动弹的陶旭,他打量着陶旭这么年轻却穿这么高级的冠服,不免有些好奇起来,“卿叫什么名字啊?现任何职?”
陶旭不答。
他其实不是不答,而是不知道皇帝在叫自己。
“那跪在地上的,陛下在问你呢!”年轻军官见陶旭不答,还以为他是故意的,便毫不客气的提醒道。
“臣…..微臣陶旭,承蒙司徒大人青眼,忝任司徒府文学掾,兼秘书郎。今天是刚刚上任。”陶旭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心里猜想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哦,秘书郎!文学掾!”皇帝嘴里念念有词,“起来答话吧。”
这俩虚职,什么实权都没有,但无比清闲,基本上就是给名门子弟吃官饭用的。
“诺!”
陶旭起身,只见年轻的皇帝只是身着一身白色便服,但脸色沉毅,和他的年纪颇不符合。皇帝见陶侃也是年纪轻轻,和他在伯仲之间,也对陶旭起了兴趣。两人不住的相互打量起来。
“卿姓陶?和陶大司马是同族吗?”皇帝开口了。
朝廷里姓陶的显贵还有几个?陶旭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陛下,臣祖父正是大司马。”
“原来是功臣之后!”皇帝一听陶旭的出身便有些肃然起敬了,“陶大司马有十多个儿子,你父亲是哪一个?”
“臣父瞻,殁于苏峻之役,现任长沙郡公(陶)弘乃臣之长兄!”
一听苏峻之乱,年轻的皇帝更是面带敬意。当年的那场动乱席卷了大半个江东,陶瞻和卞壸坚守在第一线,他们的军队一点点被乱军所包围,吞没….这些,皇帝都是亲眼目睹的。
尽管皇帝当年才六岁,但这些场景早已深深的刻入了他的DNA里。无数的忠臣良将为了保卫他的生命和尊严而战死,这一点,皇帝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现在一听陶旭是陶瞻的儿子,更是心中对他起了亲近的念头。
“卿任秘书郎,以后可以进宫多和朕亲近亲近。”皇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
“老臣参见陛下!”
皇帝正唏嘘着,身后却响起了王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