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有事要往苏州府走一趟,你且自去杭州化缘,务必化得檀香三千担。”
“啊?师傅...是!”
道明苦着脸,皱着眉头,师父一向严厉,他也不敢多问,只得应声答道。
法海自领了金山寺的主持一职,见佛像大半损坏,殿庭坍塌,便在佛前发下宏愿,重振金山寺,如此命门下弟子到各处大肆募化金钱,重修庙宇,再塑金身。
今天他亲自出马下山募化,原本是要去杭州见粱王这个大施主,不意中途禅心一动,苏州有感,这才舍了弟子道明,只身往姑苏进发。
……
许仙面对法海的询问,张了张嘴,心念电转,惊觉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打了个哈哈遮掩道:
“我的意思是...大师不是在杭州吗?怎么跑苏州来了?”
法海微微一笑,眼中意味深长,看着许仙说道:
“为了你呀!”
许仙后背一麻,起来一身鸡皮疙瘩,挥了一下袖子,不自在的说道。
“为了我?呵呵!大师真会开玩笑...”
奶奶滴,这许仙除了皮相,内里明明已经换了一个瓤,缘何还会惹上法海这个老秃驴?
法海神色庄重,破晓的晨曦斜照在法海身上,起了一层朦胧的淡金色光晕,莫名有一种神圣庄严的气氛。
“你我的师徒缘分,乃是上天注定,老衲此番专程来苏州,正是为了点化徒儿你,不如今天就随为师出家吧?”
“啊?这个...这个....“
许仙张着嘴,瞪着眼珠子,结结巴巴,心里一阵慌乱,这三天苦寻出路,未尝没有想过找法海对付白素贞,可也是念头刚起就被情感掐灭。
如今三天已过,青白二蛇旦夕之间就有可能找来,如若自己借助法海之力,未尝不能赶跑白素贞。
许仙低头沉吟一番,暗暗思量前尘往事。
白娘子依照观音菩萨的偈语,前往西湖。在断桥偶遇许仙之际,见许仙生的俊秀不凡,莫名心跳加速;
及至小青三番试探,确立人品无双,心中又患得患失;再及乌篷船上确定许仙就是自己苦寻不着的前世救命恩人,欣喜若狂,情愫越加炽烈。
等到三天后洞房一夜停红烛,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白娘子将整个身心托付给许仙,自觉人生快乐无比,人间生活有趣,心愿得逞,甜蜜无比。
后面因自己的过错,导致许仙发配苏州,心怀愧疚,对许仙的疏离冷淡多有忍让,等到许仙写下休书时,触及逆鳞,激怒了白娘子,绳捆索绑,鞭笞加身。
淫威之下,自己不得不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假意恩爱。
细细思量,许仙和白娘子从蜜里调油,到如今心生隙罅,两相猜疑。
情不经事,无谓情深。
志不打磨,无谓志坚。
趁着白素贞和自己情不深,志不坚,近日又颇多嫌隙之际,法海横空出世,挡在前面,许仙有足够的把握赶跑白素贞。
只是,这事有点不怎么地道,许仙心里有些发虚。
法海和白素贞之间可是历经千年的宿仇,解不开的仇疙瘩。
法海苦寻不着,报仇未果,非是道行不成,只是因为不知小白蛇的名姓,神通无法施展,后来在梁王府听到白素贞这个名字之后,法海用金钵施法立刻显现出白素贞的踪迹。
自己若是拜法海为师,等到白素贞通过阴阳数术找到自己之后,嘿嘿!
仇人相见,俩人非打起来不可。
真要这么做来,摆脱白素贞是毫无疑问。
只是白素贞会落个什么下场,不得不思量一番,自己虽膈应她是蛇精,非我族类,但也不愿她被镇压在雷峰塔下受苦。
最好是回转峨眉,两无挂碍。
可法海能放过白素贞吗,显然是不能。
论真实实力,法海不是白素贞的对手,毕竟被小白蛇抢了金丹,少了六百年的道行。可这秃驴有佛赐法宝紫金钵盂,
白素贞吃亏就吃亏在没有强大的师门,更没有高品级的法宝,无力对抗。
纵观白素贞与敌对战,亮出来唯一一个法器就是雄黄宝剑,连法宝就称不上,可见其囊中羞涩至极。
可法海使用金钵,也有一个前提,必须是人间作恶妖孽,而此刻的白素贞显然不归此列。
这样的话,法海就没有理由动用金钵,那就只好坐下来大家谈谈心,交流交流人生。
不过是仇人提前见面,反正这都是必然要发生的,白素贞,你也不能怪到我头上。
想到这里,许仙心中稍安,先利用法海赶走白素贞,在推脱自己俗念深重,不宜出家,避开这老秃驴,哈哈,天高海阔,任我驰骋,打定主意之后,许仙欠身冲着法海双手合十,诚心说道:
“大师,弟子倒是向往佛门净土,但家中有娇妻美眷,却是割舍不下。”
法海从地上豁然站起,神色更加凝重,目光直视着许仙,苍白胡须抖动的劝道:
“娇妻美眷不过是红粉骷髅,富贵荣华也是转眼烟云,你慧根不浅,佛性天成,不可浪费了这大好天赋。”
“是是是,大师且容我考虑考虑。”
许仙心中打定利用法海的注意,既不严词拒绝,也不轻易吐口应允,给自己留有余地。
法海见状,心中微喜,许仙的态度已经不似前番那样坚决,看来今天未必不能渡他入我佛门。
许仙乃是十世善人,若是能渡他入佛门,自是一桩大功德。
这也是法海首次在杭州郊外见到许仙,就劝他出家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