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半月,深知顾夫人话里有话。
“有夫有子,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圆满,你说呢,傅姑娘。”
“顾夫人爱子持家,是贤母,令人敬佩。”
“我不需要你奉承我,我只希望你能成全我。”
“安歌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顾郁对你的心思表露于外,姑娘不会不知,他为了你不顾我和他爹跑去逍遥阁救你,看着他消瘦的模样我就知道他在逍遥阁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可他是我的孩子,我何曾让他受过丝毫委屈。”
“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道歉,我只要你成全我。”
“夫人要我怎么做。”
“离开顾府,离开浙江,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顾郁的眼前。”
这一晚,夜很深,露很重,古人常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可是对她傅安歌而言,好像一生都是缺损。
“安歌,安歌……”
安歌躲在街角,看着顾郁从一旁走去,她抬头看着天上那渐渐隐去的半月,回想起和顾郁的相遇,竟觉得是那样的戏剧。这月亮乃是天上之物,人间的聚散离合与它又有何干。
见顾郁追出去很远,她才慢慢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清冷的月光照出她的影子,在无人的街巷随行。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她的归所?
傅安歌在街上走着,慢慢的进了闹市,浙江不愧富贵之城,这里的夜市灯火通明,商品琳琅满目,商贩的吆喝声,买家的讨价声,孩童的嬉笑打闹声,这个世界还是很热闹的,只是有的灵魂无处可去。
突然电闪雷鸣。
“快跑啊,下雨啦!”
“下雨啦!下雨啦!”
大雨说来就来,顾郁在前厅走来走去,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着了急。
“阿秀,备伞。”
“是,少爷!”
“慢着,你要去哪?”
“夫人!”
“娘,下了这么大雨,安歌一个人在外面没伞她该怎么办啊?”
“这不劳你费心。”
“娘,你说什么?”
“我是说,傅姑娘既然悄无声息的离开,那就说明她并不希望你去找她,她也铁了心的要走,我们为什么要去勉强别人呢?”
“不行,我要去找她。”
“郁儿。娘跟你一起。”
顷刻间,安歌已全身湿透,雨滴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冰冰凉凉的,还有些疼。
“你怎么不找个地方躲雨。”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侧耳响起,安歌抬头,发现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上,雨滴没了,雨却还下着,哗哗啦啦的雨声在伞上更为响亮,安歌将目光移到撑伞的人的脸上,轻声唤一声:“大哥。”
顾郁在远处看着,哗哗啦啦的雨模糊了这个世界,只有听觉格外清晰,风声、雨声、雷鸣声,还有安歌远走的脚步声。
虽然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可是这怡红院内,却宛如梦乡,温暖通明,安歌喝下一碗姜汤,驱寒取暖,顿觉心生暖意,苏澈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安歌。
“大哥,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是女人?”
安歌心虚,自己一直以男儿身与苏澈相处,想过千万种告诉他的方式,可竟然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
“我,我真名叫傅安歌,当初家教严,所以女扮男装悄悄外出……”
安歌一鼓作气说出来自己对苏澈的隐瞒,然而苏澈却毫无反应,安歌心想定是自己惹大哥生气了。
“大哥……”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安歌无依无靠,唯有四处漂泊,洞石为家。大哥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四处漂泊,洞石为家,如今有你作伴,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听到苏澈这样说,安歌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你……没找到夫人吗?”
苏澈看着安歌,笑了笑,尽管几秒,却仿佛安歌心里盛开了几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