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菱等五人看不出刘林脸色,颇有点小心翼翼。 颜俊耐不住,道“我等出去看看如何?看天色,此时黄榜应该放完了。知州大人午后也要训话,我们早一步知晓结果也不用在这儿费心等待” 几人赞同,遂下楼往榜前去。 府城贡院门楼前极是热闹,人山人海。榜下人们肉贴着肉头贴着头挤挤挨挨紧攒着。不时有衣衫文雅的士子或爆笑出声手舞足蹈;或痛哭流涕跌坐地面。 几人走至门楼口,衙差们用浆糊正好把最后一张黄榜贴完,提着木桶往衙门收工。 因为乡试中每科必于五经中各中一名,列为前五名。那张榜单宣告的正是此次秋试前五名。 所以第一称为解元,第二称为亚元,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也叫五经魁。第六名则是称亚魁,另起一张榜单往下排去。 莫登极为热情自告奋勇要挤进去替刘林查看成绩。 刘林忙拽住他:“可别瞎忙活了,你没看见那榜下多乱吗?你进去一趟再出来可就是一棵老酸菜了!枉费你今儿辛苦收拾地这般光鲜亮丽。我们在这外头略等等,一会儿冯兄的书童出来便知晓啦。” 说曹操曹操到,这儿正说到,冯峰的书童便往外跑来。 半大小子路也不看轱辘轱辘只顾往对面云来楼跑去。 冯峰叫他道“马柱儿,你往哪儿去呢?” 小书童憨直,道“爷,您在这儿呢!小的没注意,差点儿错过啦。幸得爷喊我。” 到了跟前,他行礼道“马柱子见过几位老爷”然后低眉顺眼的立着,头也不抬,眉眼儿也不乱瞟,十分老实。 姚菱道“冯兄,你这书童tiao jiao的可真好” 先前这马柱子几番遣人回来报喜,没有眼皮子浅耐不住贪念自己来回倒腾,这会儿也老实恭敬,没有急吼吼地报喜,要知道他们的赏钱一份就抵他半年月银了。 冯峰眯眼笑道“谬赞了。都是家慈的功劳,与我关系不大。马柱儿,可有见到刘兄的名次?” 马柱子道“回爷,柱子看见刘老爷的籍贯名字了,在最后一张榜上,正数第二,正是戏文里唱过的亚元,好的很哩!” 乡试第二,刘林对名次没有执念,只要能中榜实现心中抱负就好。他掏出一个上等红封道“很好!柱子过来,今日辛苦了,老爷赏你一个大红包!” 马柱子只比刘毅大几岁,看见他刘林就想起刘毅,遂给他拿了个超级大红包。 “那我们岂不是也该赏?柱子可是站了一上午。” 几个新任举人老爷纷纷掏出红封。 …… 浙江西道省城乃是鄞州城,知州卢有林已届两任,他素有贤名,整个省府被他打理地井井有条,百姓们都极为爱戴他。 未到午时,榜单已经张贴完毕。 卢有林提前用过午膳,唤来管家道“这会子放榜完毕,待我出去与新举子们讲讲规矩。照往年例,吩咐下午衙差们分二十队给举子们报喜去。” 管家道“大官人放心,老奴早已吩咐好了。” 卢有林(以下称卢知州)坐小轿到贡院前,今科新中举的举人们都已自觉列好队伍了,只等他训话。 卢知州站上前台道“诸位学子,尔等文才出众,今科秋试本官特意拔擢参加明年春闱,望尔等接下来用心应试,报答官家。此次乡试一应流程参照往年惯例,稍后散会衙差会逐一前往报喜,明日吾将会在城东荆流池为尔等举行鹿鸣宴。” 短短数言听得众举人们热血澎湃,恨不能马上就贡献自己为皇帝工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鹿鸣宴”是为乡试后新科举人而设的宴会。宴会上要唱《诗经·小雅》中的“鹿鸣”之诗:“悠悠鹿鸣,食野之苹……”所以取名为“鹿鸣宴”。 这个名字不仅有祝贺之意,还因为鹿与禄谐音,古代人们常常以鹿来象征“禄”,以为有“禄”就能升官发财,新科中举乃是入“禄”之始。 但人们又比较含蓄,不愿把升官发财挂在口上,因为这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思想是相违背的,于是就取了“鹿鸣”这个诗意的名字,不显得自己贪重功名利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暂且不提刘林的无限风光,月牙湾村的花氏和刘毅这些日子过得可不痛快。 要说人的一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花氏现在看着命好,不用费力劳作,家里就粮食满仓,夫君温柔体贴,儿子读书能干,她年轻时还不是有过生不出儿子连娘家都不敢回的经历。 也不知什么时候,村里出现了一股流言,大意就是刘林不在家,花氏却打扮的花枝招展,肯定刘林在外头出事了,花氏要趁热孝再找个新男人。 不说这流言多么不合逻辑,无厘头,可偏偏还就有那么些愚妇听风就是雨,还大剌剌的真跑来给花氏说媒。 可把花氏气坏了,操起大扫把把人轰出去了。 媒婆来的时候刘毅坚守岗位不在家,花氏便闷声瞒着他了。 不过他现在收了三个小弟,不,徒弟。风声传出,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很快,他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一清二楚。 原来是村里的闷葫芦黄寡妇源头传的。 黄寡妇也是镇上嫁来的,不过她夫君命短,没几年就死了,也没个孩子,从那以后,她留在村子里守寡。 平日做点针织女红度日。按说,这样的人不会与花氏有交集,怎么如今还针对上了? 刘毅百思不得其解。 “这有什么好思的?我到她家蹲几日跟踪几天查出来不就好了,在这想几年都不中”凌翔的老爹是泼皮,做事无赖直接,他行事多少还是受他爹一点影响。 刘毅前世是个守法良民又是个女孩,思维受限,一时还真没想到这主意。 “好,那你小心,千万别被她发现了,抓到你。” “呵呵,我的身手她可能吗?” 两人商量好,凌翔自去安排剩下的事,刘毅发觉身边静悄悄的,抬起头轻轻瞟去,仓蚕在临摹练字,而郑耀先托着脑袋神游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阿耀,阿耀……阿耀!” 郑耀先猛地一颤,手腕滑下桌子,抖落几下,“怎么了?怎么了?师傅” 刘毅: “你今天在想什么?功课也不用心。” “没什么,徒儿这就开始”郑耀先掩饰道。 刘毅道“说实话!胆敢欺骗为师要想清楚后果!” 郑耀先:“阿爹说最近生意不景气,要出远门呢,我不想他出去,这么冷……”很危险呢。 “怎么呢?没有肉收吗?” “嗯,是啊,猪肉虽然便宜,可是大家都嫌骚气,除了平时买来吃,过年还是想买羊肉吃呢!爹爹说要出远门收羊去。” 为什么要说猪肉骚气呢?这跟古代人的养殖技术有关。当时人们不知道猪需要阉割后肉食才不会有难闻的骚味。 所以富贵人家,士大夫,乡绅等名流都不接受吃猪肉,而是吃牛羊肉。猪肉就是底层贫苦百姓们才吃的,但平民百姓们过年也想吃顿好的,想跟着达官贵族的潮流走呢! 刘毅投胎重生后家里小有富贵,不缺好肉吃,如果不是郑耀先今天说起,还没想起这茬呢。 刘毅想,郑耀先是他徒弟,徒弟的爹也是亲朋好友了,给他一门熟悉的技术好好生活也是可以的,至少不要像这次这样大冬天的出远门吧。 于是道“阿耀,你跟你爹说,不要出远门了,以你家家底错过这次也没甚关系。为师传一门技术给你,以后大口吃肉的时候多着呢!” 郑耀先笑得见牙不见眼,喜道“徒儿谢谢师傅!师傅,徒弟给您捶背吧?”一改刚才的颓靡不振,殷殷服伺。 “哦,这儿,脖子后头,肩膀肩膀下,对,就这……”两师徒肉麻起来。 “喜报!喜报!” “喜报!灵县月牙湾刘林刘老爷中举!!” “刘老爷喜中亚元!” 快马捷报,身穿黑红吏服的灵县衙差和府城送喜的衙差一路往月牙湾村疾驰。还未进村就大肆宣扬开来。刘林的喜报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