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楫停下手中敲键盘的动作,缓缓抬起头,他抬手暂停了音乐,目光笔直地正视眼前的女人,眼底微亮还有着浅浅的笑意。
怎么又来了?
程隐月不着痕迹地别开脸,她总感觉和这双眼对视时会让人产生奇怪的错觉。
她把伞放在桌上,语气平淡,“这个还给你。”
梁楫瞥了眼雨伞,怎么一晚上不见这伞还变新了许多,他皱眉道:“为什么昨晚不还给我?”
“昨晚忘记了,你不也没提醒我还你嘛。”
“你欠人钱,人家不主动你还不还了?”
真能瞎扯啊,程隐月不气反笑,毕竟这个男人帮过他,柔声说道:“那我向你道歉。”
梁楫一脸严肃,“无法原谅。”
程隐月瞪大眼睛,同他争辩,“这是件小事。”
“逗你呢。”梁楫指了指楼梯口那个木柜子,“帮我放那里就行。”
“好的。”
程隐月拿着伞走到柜前放在了最上面的空格里,这是一个展示架,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相片,风格迥异。
有张摆放在正中间的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相片里是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在海边日落时回眸的背影照,太过唯美,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梁楫忽然冷不丁地,“好看吗?”
程隐月眨眨眼,好奇道:“你是摄影师?”
梁楫看着她,不置可否。
“什么类型都拍?”
“有问题吗?”
程隐月摇摇头,她只是觉得这种摄影师不是应该出现在影楼那种工作场所吗。
墙上的老式挂钟忽然咚咚咚响了几声,程隐月抬头一看九点整,她得出发了,这里过去广城可能要晚上才到。
她走到壁橱里挑了两张CD,都是明码标价的,很良心的价,“麻烦帮我包起来。”
梁楫从背后抽了个纸袋把CD装上,看着她急急忙忙的动作,“你这是赶着走?”
“嗯。”
程隐月伸手去拿他手里的袋子。
“上哪去?”
梁楫手偏了偏没让她拿到。
“去别的地方。”
“哪?”
程隐月奇怪地看着他,他们还没熟悉到过问对方行程的地步吧?“你想知道?”
梁楫坦坦荡荡地点头,面不改色道:“我们不是朋友嘛。”
“我们?朋友?”程隐月懵了。
“昨晚你不是说我们有缘?有缘的话不是情人就是朋友啊,但我们还不太熟所以只能是朋友。”
梁楫双手抱胸,嘴角勾起抹笑,“难道你想成为另外一种?”
程隐月:“......”
“对了,这边去城区怎么坐车?”她直接转移了话题。
“ 镇外公交车四十分钟一趟,黑车少于两百不搭。”
程隐月对他行注目礼,“当真?”
同样是黑车,同样的路程,她来时才三十快,这出去一趟还升价到七倍了。她无理由不怀疑这个人在诓她。
“不信你就出去看看呗。”梁楫从烟盒里拿出根烟咬在唇上,悠闲道:“现在还不一定有。”
程隐月闷闷地垂着头,她也不是非要今天走,也不赶时间,公交车她还是可以等的。
“行吧,我出去等公车。”
刚走出门口,背后就似一阵风刮来,一个人影一下子蹿到她眼前,单手抄袋笑吟吟地。
“我刚好去城里,带你?”
程隐月眼眸一下子亮起来了,但还是详装不好意思,“不好吧,又麻烦你了。”
“小事啊,咱俩是朋友嘛。”
梁楫走回屋里把电脑关上,又从桌子下面拿了两个头盔,有个表面还布满了灰。
他把有灰的递给程隐月,扯了几张纸给她,“擦擦。”
“拿这个干嘛?”
“保障你的人生安全啊。”
程隐月一脸懵,在车里面能戴头盔?
梁楫把灯也关了,转身见人还在那里发愣,他锁了门伸手夺过那个头盔自个随意擦了几下又丢给她,“在这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等人开车过来期间,程隐月百无聊赖地左晃晃右晃晃地打发时间。
她发现这里空气宜人,还挺适合养老的。
“哔--哔。”
程隐月闻声望过去,就见梁楫骑着台电动车慢慢的挪到她这里来,她低头了然地看了眼手里的头盔。
原来......他说的车是电动车。
“愣着干嘛,上来。”
程隐月倒是不介意坐这个车,只是......她今天穿得是裙子啊,虽然是连衣长裙,但双脚岔开太不雅观了了。
她耳根略微发烫,别扭地问:“这骑到城里要多久啊?会不会半路没电?还有我穿得是裙子。”
重点是最后一句。
梁楫哼笑,懒得回答她,由头到脚打量她一眼,他转身拍了拍后面的座位,“赶紧的,再磨叽你就去外面坐黑车。”
好吧,拢着腿问题应该不大。
她二话不说跳上车,然后用膝盖把裙摆拢紧,再戴上头盔。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轻轻点了点前面在照镜子人宽阔的后背,“可以了。”
梁楫从镜子里瞧她一眼,黑色头盔下的脸白皙细润,唇红齿白,眼眸明净清澈,只一眼他便收回视线,随即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车子稳稳当当地行驶在小路上,这幽静小路梁楫告诉她是通往城区的近道,只有南湾镇的本地人才知道。
梁楫骑得很快,一路上微凉的风呼呼刮来,程隐月抱紧怀里的包下意识地往他后背缩才能挡挡风,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烟味也充斥着她的鼻腔。
后来她感觉车速慢了下来,也没有这么冷了。
不知骑了多久,车子进入城区闹市,最后停在了她昨天下车的地方。
她拍了拍被风吹得发麻的脸,接着摘下头盔跳下车,低头扯了扯有些扭曲的棉麻裙子,再抬头时脸上泛着明媚的笑,“谢谢你啊,梁楫。”
梁楫的目光停滞在远处,心脏忽然溢满酸涩,放在车把上的手指紧紧的弯曲了起来,半响才看向程隐月,笑骂道:“你丫的程隐月,还以为你真不记得我了。”
这语气在程隐月听起来就是轻松打趣,而只有梁楫知道自己那微弱的颤音差点就出卖了他。
梁楫曾经也在海城读高中,和程隐月不在一个班,但周竟凛他们每次去打篮球都会叫上他,因为梁楫打球技术在男生们中是佼佼者。
程隐月那时候又是跟着周竟凛他们那一帮人混的,所以认识梁楫也是理所当然。
那时候程隐月就是他们的小尾巴,去打球跟着去图书馆看书去网吧开黑也跟着,这其中也就是只有梁楫会整天找她搭话。
但是后来梁楫高二没读完就忽然出国了,程隐月和他也没再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