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岭省青年运动员反兴奋剂教育讲座上,坐倒数第三排的臧晓宇,拿右手拄着脑袋,愣着的眼神写着心不在焉。
付教练的讲座片段,飘进臧晓宇的脑袋里,断断续续的,或长或短:兴奋剂用来泛指运动比赛中所规定的各类违禁药物;当初,国际奥委会只规定了四大类的违禁药物,经过将近七十年,发展成现在奥委会规定的七个大类;有种比较常见的兴奋剂,叫做类固醇,用来增强运动员的力量,但却会对运动员的身体健康产生无以忽视的危害,例如,服用类固醇的男运动员,轻则会被早秃和类固醇痤疮缠上,重则会产生不可逆转的肝损伤;还有种常见的兴奋剂,称谓是利尿剂,它能够减轻运动员体重、缓解其他种类兴奋剂给运动员带来的不良左右,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使血液、尿液中的兴奋剂“痕迹”消失不见,让嗑药的运动员顺顺利利躲过药检;运动员服用兴奋剂,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对体坛的公平竞争,都具有相当严重的破坏性……
臧晓宇他听一会儿,走一会儿神,再听一会儿,再走一会儿神。不知不觉中,他的第六感突然察觉到了某种变化。他往前排看看,坐他前面的几个市二队队员,原本都懒懒散散地坐着,身姿透尽敷衍。不知何时,六个小身板都已挺得直直,从背后看去也能知道,队员们的精气神,与之前截然不同。
“哎,成龙!成龙!”臧晓宇把脑袋向右快速转九十度,意识到“成龙”听见了他的耳语,他才小心谨慎地问起来,“巡视组来了?”
“你个山炮,哪有什么巡视组,”绰号成龙的小队员调侃起臧晓宇的傻里傻气来,“教练要讲杨越的事儿。”
臧晓宇点点头,像是在连连说着“怪不得,怪不得”。他也学着周围的小队员们,坐得端正,开始竖起耳朵仔细听。
“各位在座的运动员,你们年纪还小,可能还不知道,沾上兴奋剂会给你们的前途带来什么,又会给你们的家人带来什么,”付教练的语速越来越慢,脸上的表情,仿佛一块色调深沉的石头,“正好我借着杨越的事情,给你们举个真实的例子,希望你们都能汲取教训,引以为戒。”
付教练神色凝重,长长吁出一口气。
“杨越他是江苏无锡那边的,就比我大一岁,当年我们在江苏青年省队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他爆发力挺好的,滑五百米滑得相当快,我根本就追不上他,”付教练叙述起二十几年前的事,坐在对面的,却已全是二十几年后的青年队员,“他青年组的成绩挺不错的,二十几年前,他参加过当时举办的头一届青年冬奥会,名次挺好的。”
“头一届啊……”
臧晓宇一听别人说起青年冬奥会,便犹如条件反射般,想起自己两年前参加的那届。都已经是第六届了啊,好久远的事情。
“他还跟那届国青队的队友一起,拿过连续两届的短道世青赛男子三千米接力铜牌,五百米、一千米、一千五百米,名次也都挺靠前的。咱的短道速滑算是传统强项了,咱国家的短道健儿,动不动就在世青赛、世锦赛甚至奥运会上,拿个奖牌甚至金牌。可能在座的不滑短道的小队员,会觉得拿个世青赛的接力铜牌没什么大不了。其实,像杨越这样,短道世青赛拿到接力铜牌,也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战绩了……”
付教练感慨万千。他后悔,后悔他不该忆起那不该回想的话题,它是那样沉。可他已然回忆起来了,已然给小队员们讲起来了,收不住、也不想收住过往的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