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无人敢应声,沈浮白挑了挑眉,开口道:“既无人自荐,那就……”
他抬起一只手来,修长的手指划过一圈,清溪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而就在那手指眼看着就要落在清溪身上的时候,她身边的一个姑娘动了。
“神君!弟子愿为神君奏上一曲!”
清溪扭头去看,是刚才那个同人吵架的圆脸姑娘,听紫滢说,好像叫什么……谷清平?
清溪眼睛闪了闪,说不上来是被人顶了机会的恼怒多一些,还是不用当众表演的轻松更多一些。
沈浮白猛的被打断,手指顿了顿,也没有恼怒,毫不在意的顺势收回去,落在白鸟的背上碰了碰。
“那便奏吧……”
一旁的竹玥见状,只得木着一张脸,抬手招来了几个人去搬琴,让他们为这次“演奏”做准备。
谷清平冲着周围的人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含羞带怯的上台去了,全然没有注意到,台下她那药宗的师尊,已经面色发灰。
她路过众人时,那个曾与她发生过争吵的高挑少女眼里显出几分不甘,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姑娘奏的是古琴,佳人于云雾之中闲坐,素指拨弦,仙音袅袅,可谓上佳——如果能忽略如今这里的诡异气氛的话。
清溪对曲艺,历来是一窍不通的。从前师父曾尝试过教她弹琴,清溪也曾努力的学了。
只是不知为何,只教了没几天,连最有耐心的沈浮白也苦笑着扶额,温声说着:“小溪儿不擅此道,不弹也罢。”然后就默默的将琴抱走了。
后来还是二师兄偷偷跑来告诉她,是因为她弹得实在太难听了。师父听完,连天的做噩梦,这才不让她再学了。
做噩梦可能是假的,但清溪没有半点艺术细胞倒确实是真的。
因此她也听不出谷清平现在到底弹的是什么曲子,她似乎弹得极好,因为原本还提心吊胆的众人,听着这琴音都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可清溪细细又看了一眼,又觉得她可能弹得也没那么好,否则她师父的脸色怎么会越来越难看了呢?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谷清平扬起下巴,看着满座惊艳的神色,等待着她应得的夸奖。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座上的人出声,她疑惑的看过去,就见冠面如玉的神君,此刻沉着一张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面前的桌案上,好一会,才淡淡抬起眼来,问了一句:“此曲……叫什么名字?”
谷清平愣了一瞬,才答道:“回神君,是清平曲。”是她特意选的与自己同名,寓意又好的曲子,为的就是这一刻,让这神君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清平曲……”沈浮白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带一丝温度,哗啦一下,像是给满腔热忱的小姑娘泼下一盆凉水来,谷清平莫名在那眼神底下抖了一下,冷汗哗就下来了。
一直站在沈浮白身边充当背景板工具人的竹玥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事坏了。
有两个字,近四百年来,在他们神君这里,是个禁忌,他们平日里小心翼翼的一个都不敢提,却没想到被这么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踩了一个雷区。
竹玥神色凝重起来,紧张的盯着沈浮白,生怕他做出些什么意料之外的举动来。
好在沈浮白淡淡重复过一句之后,除了神色冷淡了一些,好似并未为难。反而挥挥手,示意其他人继续。
众人松了口气,就见方才还十分不甘心的高挑少女箭步冲了出来,同样含羞带怯的,说要为神君献舞。
沈浮白允了。
清溪在角落里看着大殿中央身姿妙曼的红衣少女,心里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不明白师父这一出的用意,也不明白,明明这些修仙之人怕她师父怕得要死,却怎么送进来的女孩们,胆子一个比一个大?既是探子,族中长辈不可能没有告诫过她们谨言慎行,可这两人却还如此之张扬……
“挽歌……”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袖子又被扯了扯。清溪转头,紫滢看着她,悄悄问道:“挽歌你怎么不去?她们弹的跳的,还没你一半好呢!”
说到这里,紫滢有些忿忿,又补充道:“若是挽歌你去了,还有她们什么事啊……”
“……”清溪沉默了一瞬,这是台上的女孩又一次完成了一个又美又高难度的动作,赢得叫好声一片,清溪心说,都这样了,还才一半?不免有些头疼,苦笑道:“谢谢,不过还是不必了。”
“我不太想出这样的风头。”
说着,那动作轻盈的女孩忽然和台下抱着琴的谷清平对视了一眼,台下的谷清平微微点头,两人似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这一幕正好被清溪瞧见,她眯起眼睛,藏在袖子里的手一勾,一个小小的符阵已经悄然成型。
这两个人有问题。清溪想。
先前不论发生什么她都可以无所谓,但如今不同了。他们的目标大概率就是上首那个半闭着眼睛百无聊赖的扶玉神君。
她不会再让师父出事了。
这想法刚冒出一个头来,就像是刻意要与之应和似的,跳舞的少女忽然方向一转,灵动的水袖转瞬化成了杀人的利器,齐齐朝着大殿的最前方略去,与此同时,一直抱着琴的谷清平也从琴下抽出一柄长剑,朝着沈浮白的面门刺去……
清溪一凛,手一翻,那早早准备好的阵法就略出去,挡在了几人中间,水袖、剑锋与符阵相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
大殿中又静了一瞬,而后全体哗然。
变故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