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怔住,直到人走远,没了影子,他才回过神来,捏着蜜饯,细细回忆今日发生的一切。
按理说,按照文中顾焱的人设,即使剧情已经彻底偏离,也不可能突然对他如此上心。
但现在……
陆怀垂眸,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顾焱知道后续剧情,想借太子提前打压二皇子。
不过,都是猜测罢了。
现如今,休息为上。
几个时辰后。
陆怀揉了揉眉心,决意出去透透气,散尽一天的郁闷。
殿外,他被宫人推着行了一段时间,眼看天色不早了,正要回去。
然,恰逢这时,他听见了奇怪的呻|吟声。
陆怀皱眉,摆手让身后的宫人离开,自己顺着声音的源头前进。
直到绕过宫人居住的偏殿,他看见了领事太监带着一帮人在处罚一个宫女。
远处,那名宫女趴在长凳上面,身后被竹板打出了许多斑驳血迹,瞧着十分渗人。
陆怀皱眉。
这名宫女,有点眼熟。
那边,领事太监盯着宫女瘦削的身板,可人的容颜,意味深长道:“阿一,你竟敢私自偷东西!若是殿下待会儿见你完好无损,还得连累大伙一起受罚!”
“不过,要是你从了我,一切好说。”
太监眯着眼,猥琐的笑道:“如果你不愿,正好辛者库缺人……”
“我看你可以去敬事房待几天。”
“谁这么不长眼?”
领事太监不耐烦的回头,差点吓破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求饶:“殿,殿下,是她几个时辰前在殿内鬼鬼祟祟、想偷东西,奴才才会处罚她啊!”
“是吗?”
陆怀控制着轮椅行到他们面前,又看了眼勉强给自己行礼的阿一,知道这是在原身第一次落水后,身边跟着的宫女。
果然,是那个人。
陆怀冷声道:“本宫只是残废,并未耳聋。”
太监急忙撇清关系:“是,是阿一要与奴才做对食,想借机逃脱偷窃之罪!不,不信,殿下可以询问其他人!”
领事太监说完,浑身颤抖不止。
他原本仗着太子离得远,觉得对方没听清才敢胡说。
但谁能料到,这个残废的耳朵居然如此灵敏!
陆怀抬眸:“你不解释?”
阿一闻言,深深的看了他几眼,一字一句道。
“殿下千金之躯,奴婢卑贱,恐污殿下耳目,不求其他,只愿能清清白白的死去。”
死?
假死还差不多。
陆怀支着脑袋,懒洋洋的看向领事太监脸上的窃喜,薄唇轻轻启动。
“枉顾主子命令,滥用私刑,该罚。”
“企图逼良为娼,私通宫女,该罚。”
“不悔反泼脏水,推卸责任,该罚。”
“且,东宫不需要自作主张的东西。”
语毕,陆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瞧着几人煞白的脸,轻轻歪头。
“你们打算自己去敬事房领罚,还是本宫叫侍卫拖你们去?”
……
处理完几个太监,陆怀故意试探道:“你可以自行选择去处。”
阿一低头,“殿下,奴婢想留在东宫,可奴婢确实偷窃,亦该罚。”
“是吗?”
陆怀若有所思:“你偷了什么?”
阿一正要答话,结果陆怀随后的一番话,让她全身都绷紧了。
“如果本宫没猜错,你是男儿身。且,在殿外并非想偷东西,而是在寻找时机、换掉顾焱的迷药。”
“阿一,本宫可有说错?”
话音刚落,利器破开劲风,带着阵阵铁锈味错过陆怀的肩膀上方。
几缕青丝堪堪坠落,清脆的声音悄然落地。
陆怀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攥的发白,他看着刚受过刑法、浑身流血不止却如猎豹一样潜伏在暗处的阿一,心脏被人拿捏的紧张感渐渐升起,转而便被强行压下。
他深吸口气,余光落在阿一扔出的半寸废铁之上,感慨对方武功高强的同时,咳嗽出声。
“既然未下杀手,可否与本宫一聊?”
阿一没有移开死盯着他的视线,沉声道:“殿下为何不杀我?”
“为何要杀?”
陆怀掩住咳嗽不止的唇,半张面孔隐于黑夜,正逢明月初露头角,恰到好处的薄唇微张,阿一忽地低头,竟是不敢与之对视。
“你是男是女、会不会武功,本宫不关心,但你换掉顾焱准备的迷药,此事与本宫息息相关,本宫必须问清楚。”
陆怀见对方不说话,又道:“若你信得过本宫,处理好伤口来殿内一述,若是信不过,本宫可以装作从未见过你。”
说完,他控制着轮椅转身离去,消瘦背影渐行渐远,那一折就断的脖颈更是显眼,恍若一点都不担心对面气势汹汹的人突然袭击。
阿一注视着陆怀远去,低下头一把擦掉嘴角的血,从怀中取出几颗药囫囵吞下,蹒跚着脚步,朝着与陆怀相反的方向,一跃而起,消失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