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认识姜馥郁是一个偶然。跟他最终成了男女朋友，更是个钟雨未曾料想到的走向。

距离她的上一段恋情，至今间隔已经有差不多整整十年了。

钟雨这突然的一恋爱，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不惊讶的，都说：哎呀，怎么回事，都以为你要一直单下去了！

被问起经过时，钟雨只笑着说：“谈恋爱哪有什么理由啊？天晴了天暗了，一阵风一阵雨的，都是突然就来了。”

钟雨心里觉得啊，姜馥郁实在是很合她的意。虽然才只谈了有一个多月，但她有时候已经开始在想：人生种种偶然，其实应当也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必然，就如同她和姜馥郁的相遇。

钟雨向来是个对待包括感情在内的所有事都十分认真的人。只要她觉得重要的、有必要的，那么一旦她决定了，她就立马去做。无论是想法还是行动，都很果断。

而她这次之所以选择放弃在国外多年的经营，回到国内来，除了有一部分落叶归根的想法之外，另一部分，也是考虑到了姜馥郁的情况。

姜馥郁不会说英语，也不怎么爱动弹。他就像个小动物似的，只喜欢在一个熟悉又舒适的地方窝着，哪也不去。

就真的挺喜欢他的。

“姜姜，我们……”见姜馥郁忙好了，钟雨便重新把棉花糖递给他，拉过他的手，她想说我们进去吧。

然而一句话说到一半，斜地里就忽然撞来了一个人，速度很快，嗖的一下就蹿到了他们两人的中间。两人猝不及防，被撞得各自向两边退开好几步，刚拉在一起的手也就自然而然地松开了。

钟雨皱着眉，甩了甩手腕，只觉得这人力气真是大得出奇。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来人是什么模样，鼻端先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就是那种庙里香火的气味。

虽然已经出国多年，钟雨对这味道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小时候跟着大人去寺庙里、道观里，又或者清明时候的墓园里，都闻过这种味道。

等她站稳了，定睛看去，才发现撞人的原来是个身材挺富态的老头，高高大大的，满头白发。

这老头穿了一身道士袍，留的长发，在脑袋后面发扎成个小揪揪，还留着副特长的胡子，都到胸口了。他瞧着很有精神，一双眼眼睛明亮矍铄，但年纪应该非常大了，不管头发还是胡须尽都是雪白雪白的。

这老头突然冲过来将钟雨跟姜馥郁撞开，然后他站在两人中间，一句话也没说，先一伸手，一把把右手边姜馥郁的胳膊给拽住了。攥得极紧，用力将他拉着要往旁边走。

姜馥郁被拉得踉跄几步，一脸错愕。

钟雨眉头紧锁，但考虑到对方到底是个头发都白了的老人，便也只是跟着走过去，伸着手试图阻止，一边问道：“你干什么？”

又冲姜馥郁道：“你认识他？”

姜馥郁猛摇头，努力地想要把手抽回来：“不认识！”

而那穿道士服的老头却理也不理会钟雨，只拽着姜馥郁。他力气好像大得出奇，姜馥郁怎么都挣不开。

他拉姜馥郁，钟雨自然要拦。她试图想要去掰老头的胳膊，但刚靠近一步，手还没伸过去，那老头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刷地一下转过脸来，双目如电，恶狠狠地瞪着钟雨。

钟雨吓了一跳，还没说什么，那老头就抬手指着她，疾言厉色地大声喝道：“呔！你这孽鬼！还敢跟来！莫不是真当老道不敢当场打杀你不成！”

气势十足的，唾沫星子都要飞到了钟雨脸上。

钟雨被他这气破山河的当头一喊喊得震了一下，继而就是无语：“………”

搁这唱戏呢？她心道这老头没准是从附近哪个老年康复中心跑出来的。

那老头看钟雨停住不动了，仿佛觉得自己是把她吓住了，于是把头扭回去，冲着姜馥郁急急地低声道：“小伙子，你不要命了？你这女朋友她是个鬼啊！她不是人啊！你知不知道的？”

在他身后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的钟雨：？

谁不是人？我？我是鬼？什么玩意儿。钟雨嘴角扯了扯，只觉得实在想笑。

这老头口音一听就是本地人。C市地处水乡，这儿的人讲起话来口音里总带着绵软，就算扯着嗓子喊，也是腔调大过气势，还真跟唱戏似的。

姜馥郁一只手里还抓着他的棉花糖，被这老头一通话说得都愣住了。

那老头不知为什么，好像热得很，出了一头的汗。一边拿袖子擦了几下一边跟他说：“你是运气好，遇到老道我，不然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喏！我给你一张符，你拿着，揣揣好啰，赶紧逃命去吧！”

说着，还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叠着的黄纸来，就要往姜馥郁手里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