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一出现这种想法,祁宸晔立刻摇摇头,想将这繁杂的思绪摇走。
他想这些做什么,应当想想,长兴侯手握重兵,这一脉断了,朝中局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老长兴侯为国捐躯,颇有威望,长兴侯继承了父亲的声望,更加勇猛过人,在军中极有分量。
加之他的母族兴国公府败落,妻子是商户,与其他的勋贵世家没什么牵扯,在父皇眼中,算得上一个忠臣独臣。
要是自己没估计错的话,父皇应当是想在这任兵部尚书乞骸骨后,让长兴侯代管兵部的。
这么一个人,究竟得罪了谁?还有他的女儿,性子怎么同他相差如此之大?
祁宸晔还未曾想明白,就有内监来报,说父皇让自己去见他。
他回来不过两日,这已是父皇的第三次召见了,除了头一次回来去禀告学业外,父皇还特意让他陪养母淑妃回了趟定国公府,好让母子俩磨合一下。
内监笑得见牙不见眼:“王爷,这是皇上看重您呢。”
看重吗?看重却早早将他支开,把五哥立为了储君,想来是因为自己血统不正,不配为帝吧。
祁宸晔听内监这么恭维,神色仍旧平静,吩咐身边伺候的墨林赏了内监一粒金花生。
内监的笑稍稍僵硬了些,不过他还是行礼道谢,挂着笑脸走了。
一走到殿外无人处,内监才朝着走来的方向啐了一口:“还王爷呢,这么小气!自己娘是个低贱的,自己也不知道争口气,就这样儿,比低位的嫔妃还抠!”
说完他又啐了一口,将金花生擦拭干净,揣进荷包里走了。
除了太子外,其他几个皇子都被立了亲王,不过只有三王爷、四王爷成了亲住在宫外的王府。太子、六王爷还有祁宸晔都尚未娶妻,故而六王爷和排行第七的祁宸晔都还住在宫内。
祁宸晔换了衣衫后便前往皇上所在的勤政殿。
建兴帝年近六十,对于帝王来说,这个年纪已算得上高寿。他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过因为常年板着脸,又勤于政事,面上有许多深深的纹路,显得比六十岁还苍老许多。
见着自己最小的儿子来了,正在用膳的他难得露出一个笑,温和道:“晔儿来了?父皇让御膳房做了你喜欢的羊奶酪子,同父皇一起用吧。”
祁宸晔低声应是,在建兴帝对面坐了下来,忍着恶心,一勺勺地将那腥膻的羊奶酪子送进口中。
小儿子不爱说话,表情也不太多,建兴帝早已习惯了他这般模样,不改慈爱的笑容,叮咛道:“慢慢吃,吃完了还有。在外面不容易吃到这羊奶酪子,想坏了吧?”
祁宸晔只得放慢了吃羊奶酪子的速度,任由那不怎么好闻的味道充满鼻腔。
看着儿子用食,建兴帝说起事儿来:“长兴侯家的事儿,你听说了吧?朕打算让你暗中去查。”
祁宸晔诧异挑眉,放下手中玉勺应道:“儿臣领旨。”
“不用这样,你吃你的,听朕说就行。”
祁宸晔只得又拿起玉勺。
建兴帝叹气道:“老长兴侯曾在黑河之战中,救过朕的性命,长兴侯又是个忠勇之人,他们家出了这事,朕也心中难受。”
“可你若在此案中发现什么线索,万不可让别人察觉,回禀朕即可。”
祁宸晔闻言抬头,凝视着父皇苍老的面容。
建兴帝却不再说此事,他脸上挂着笑容,显得纹路更深:“小七儿,你也该娶妻生子了。在外游学那么久,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是喜欢,朕便为你赐婚。”
祁宸晔垂下头,搅着碗中的羊奶酪子:“但凭父皇做主。”
“这是没同女子来往过啊?”建兴帝哈哈大笑:“好!待太子选妃后,朕便做主,为你择一门婚事!晔儿可有什么要求?”
建兴帝虽然问祁宸晔有没有要求,可他这个儿子生性沉闷,不爱多言,怕是什么要求都不肯提的。
出乎意料的,祁宸晔认真回答了此问:“儿臣希望妻子能端庄守礼,万不可性子张扬,大胆奔放。”
说完他还刻意强调了一下:“兄长们的妻子也该如此,兄长们政务忙碌,更需要贤妻做伴。”
这还是他儿子吗?怎么说了这么多话?要不是见着真人坐在自己面前,建兴帝是绝不会相信小儿子会说这些话的。
惊诧片刻后,建兴帝了然道:“小七儿,你可是被女子纠缠过?”
话音还未落地,祁宸晔就焦急道:“不曾!”他自觉在父皇面前失态,又恢复了平常模样,故作冷静道:“这只是儿臣的一个想法罢了。”
建兴帝含笑道:“朕就依你这次。”只要儿子不后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