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相国寺回来,楚蕴自是春风得意。
她今日私下见了周元烨,感觉呼吸间风都是甜的。这个年纪的姑娘情窦初开,操心最多的就是婚事。陈氏总要她稳重端方,在夫家才会受尊重。可在楚蕴心里,跳脱些夫家未必就不喜欢,今日她和周元烨不就相处的很好么?
少女心事仿佛春芽儿,破开土藏不住。可一想到祖母和皇后娘娘想要楚橙做三皇子妃,楚蕴心中又漫上一股酸楚。
为什么就不是她呢?和二姐姐比起来,她明明也不差的。
恍惚间,楚蕴突然萌生一股天大的恶意,要是二姐姐出什么意外就好了,最好这个意外让她声名俱毁做不成三皇子妃。
这般想着,马车拐进安业坊,楚府到了。
下了马车,她还沉浸在悲喜交织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忽见她院里的丫鬟匆匆跑来。楚蕴一怔,问丫鬟:“怎么了?”
丫鬟道:“表公子来了,这会正等在侧门要见您呢。”
丫鬟口中的这位表公子,指的是陈氏堂哥的儿子陈渌。陈氏的堂哥担任礼部正九品司务,官职低油水少,一家日子还算过得去。偏偏陈渌是个游手好闲的,年方二十连秀才都没考上,整日不务正业。但有时候,楚蕴不得不与这个表哥扯上干系。
比如这回见周元烨的事,要不是陈渌不知从哪里得知周元烨行踪,楚蕴还真不好偶遇,更不好趁机相约大相国寺。
她这个表哥惯会挟恩相报,楚蕴冷着脸去侧门,见一个年轻男子站没站相地支在墙边,见了她嬉皮笑脸的,“表妹。”
那副一看就没好事的做派,叫楚蕴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问:“表哥有什么事吗?”
陈渌肯定是来要钱的,楚蕴想。
果不其然,陈渌搓着手赖近,说:“昨日赌钱输了,表妹这里可还有闲钱?先借我周转周转。”
说的好听是借,其实就是白给。都是亲戚,陈氏早年还瞒着楚府帮过堂哥一家,后来发现这家人是无底洞才渐渐疏远了,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陈氏再三教育楚蕴,离堂哥一家远点。
可这次因为周元烨,她不可避免地与陈渌有了来往。
楚蕴把荷包里的银子全递过去,冷声道:“就这些,多的没有了。”
陈渌掂了掂那些碎银,有点瞧不上,“不是吧表妹,你好歹是正四品御史大人的嫡千金,手中就这么点钱?”
“你不要还我就是了。”楚蕴还真没骗他,府里每人每月例银固定,她手里并不宽裕。不像楚橙,年纪轻轻手握亡母的嫁妆,还有个出手阔绰的外祖母。
陈渌岂会不要,他收好笑说:“要的要的,多谢表妹了。”
二人正说话,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穆爽和楚橙相继下车。楚蕴怕被人看到陈渌,赶忙拉他往后门那边躲。
等到了后门,楚蕴就赶他:“表哥快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
陈渌哪里肯,手握楚蕴和外男私会这一把柄,够他逍遥一阵子了。他望了望侧门那边,眼神有几分不舍,问:“刚才穿白裙那姑娘是谁?我以前来楚家可没见过她。”
楚蕴一听,就知道陈渌老毛病又犯了,不光赌钱还好色。她本想一走了之,又想到此人如狗皮膏药一样,接下来肯定会赖着她要钱,心中愈加愤慨,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蹦出来。
“她……她是府中姨娘的亲戚,父母亡故只剩她一个弱女子,前来投奔楚府的。”
陈渌目光仍旧盯着楚橙消失的那道门,将信将疑:“你没骗我?投奔的穷亲戚怎会打扮的这般好。”
“我哪知道。再说她打扮的哪里好了,楚府任何一个姑娘都这般打扮。”
楚蕴想的不假,陈渌就是瞧上楚橙了。江南来的小娘子水灵,头一次见面快把他的魂都勾去了。一个姨娘的亲戚没爹没娘倒不足为惧,他快活过后,大不了把她纳了。
陈渌笑笑,“表妹,该你投桃报李了。下次这位小娘子再出门,记得来告诉我。”
这便是楚蕴的打算,一石二鸟。只要楚橙出事,三皇子妃的位置非她莫属,陈渌因此事肯定没有好下场,到时她私会三皇子的事还有谁知?
*
再说另一头,楚橙和穆爽入府后分开。她刚绕过一道垂花门,恰好遇见两个嚼舌根的婆子,是楚老夫人院里的。
两个婆子躲在一丛紫竹后头偷吃后厨剩下的烧肉,边吃便嘀咕:“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定了,中秋宫宴就让圣上下旨赐婚,府里很快就要多一位皇妃了。”
“那位病怏怏的二姑娘要当三皇子妃了?哎呀呀,我先前还得罪过月殊苑的人,以后可得客气点。”
“可不是,赐婚后三皇子肯定要封王的,二姑娘就是王妃了。我们多往月殊苑跑跑腿,说不准能讨点好。”
后宅有后宅的生存之道,怪会捧高踩低。楚橙愣了愣,终是没继续走,后退几步绕道回了月殊苑。
其实皇后娘娘择中秋宴赐婚与她料想的差不多,赐婚肯定要寻个由头,眼下端阳刚过,她和三皇子还生分着,皇后娘娘忙于郊祀,肯定也没时间。
现在距离中秋宴还有两个多月,只要齐家下个月来提亲,那这辈子她与三皇子就不会再有关系了。
这么想着,楚橙这夜睡得极香甜,但另一边楚行书和穆爽就不大好了。
近来东北边境白岩城起了战事,朝中要派一位督军过去,楚行书毛遂自荐,太子已经允了。因为这事楚老夫人和楚建业对他颇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