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潆缓缓走向陈府,神情有些落寞,她一时还无法接受段尘是窥星阁主的事实。若以前,萧潆并不觉得自己离段尘有多远,但现在他不再是个少爷,而是翻手覆手间都会影响到江湖的窥星阁主。
萧潆从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但越是珍视,越会自卑。
段尘看见萧潆后,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迎上前道:“来了?走吧,灯会已经开始了。”
萧潆点点头,不说话,她还不知怎么对段尘开口。
“怎么?有心事?”段尘停下看着萧潆。
萧潆抬头硬扯出一个笑容,笑着摇摇头。
段尘偏过头,看似漫不经心般继续向前走:“还是不笑的时候好看些。”
萧潆闻言笑容一僵,顿时心里火大,白了一眼段尘,默默跟在他身后。
段尘走了两步,再次停下,转头对萧潆轻声道:“过来,在我身边走。”
萧潆应了一声,缓缓跟了上去,手紧张地攥着衣袖。
她抬头看了眼段尘,只觉他此时像和煦微风。
安都的夜晚,除了满天星辰,还有街边店肆挂着的一盏盏花灯,整个都城都被染上一片橙红。
街道上人流密集,小贩们卖力吆喝着,杂耍艺人旁围了一圈一圈的人,热闹非凡。
萧潆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渐渐舒展开眉头,融入到这片欢腾的气氛中。
她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激动地跑前跑后,那份欢欣雀跃就好似个孩子。
段尘跟在萧潆后面走着,不自觉被萧潆的情绪所感染,含笑看着她。
卖糖葫芦的老伯边上围着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地笑着。
萧潆上前,那一串串晶莹剔透裹着热烈的红,惹得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翻了翻身上,却发现出门匆忙竟忘了拿钱袋。
段尘看了眼萧潆,无奈笑了笑,上前递给老伯几文钱。
老伯谢着接过钱,递给萧潆两串糖葫芦。
萧潆满意地打量着手中的两串,转头看向段尘。
“喏,给你一串。”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段尘的心微微一怔,他接过糖葫芦,道:“你怎净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萧潆刚欲反驳,老伯便说道:“公子此言差矣,这糖葫芦味甜,公子与您夫人吃了老朽这糖葫芦,定能夫妻甜蜜,琴瑟和鸣。”
萧潆脸霎时间通红,她看了眼段尘,便急匆匆向前走去。
段尘低头笑着,轻轻咬了口糖葫芦,又递给老伯一锭银子。
“借您吉言。”
说罢,便向前追去。
萧潆和段尘并肩走在人群中,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虽周遭热闹非凡,萧潆却好似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段尘似是不经意问道:“江月,你可知道影门?”
萧潆点头:“这可是华国数一数二的门派,又有何人不知。”
段尘缓缓停下脚步,一言不发看着萧潆。
“影门怎么了吗?”萧潆被段尘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不禁问道。
段尘摇摇头,神色自若,向前边走边道:“无事,去前面看看吧。”
前面的一小摊子摆着形形色色的面具,小贩卖力吆喝着,看到有人上前,赶忙道:“小姐,看看这些面具吧,都是最时兴的画法,这些生肖面具最受小姐们的欢迎。”
萧潆上前,拿起一个面具若有所思,缓缓戴上。
段尘正抬头看着花灯,忽然感到衣袖被人拽了拽。
他低下头,只见萧潆拿起另一个面具递给他,示意他戴上。
段尘有些奇怪,但仍旧照做了。
看段尘戴好后,不等他发问,萧潆一步步走近段尘,抬头看着这个少年。
“戴着这面具,陈端与江月便是知己好友,可以共游夜都。”
段尘隐隐有不安之感,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褪下面具,眼睛微微泛雾,在花灯下似是星辰闪烁。
萧潆踮起脚尖,伸手将段尘的面具轻轻摘下,直到露出那熟悉的俊朗面容,萧潆心中隐隐泛痛。
“可摘下这面具,段尘与萧潆却是江湖陌路,见面不识。”
段尘一下子抓住萧潆的手,手中面具掉落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如何知道的?”段尘看着萧潆,心纠在一起。
萧潆见他承认,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感到恍惚,心就好似坠入湖底,被无助吞噬。
萧潆:“窥星阁霜护法告诉我的。若她不说,你是不是想一直瞒着我?”
不知为何,一向无畏的段尘在此刻竟有些心慌,害怕一句话说错,面前的人就不见了。
“不,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我本想有了合适的机会便亲自告诉你。”
萧潆闻言却笑了,没有段尘想象中的转身离去,眼中没有失望和愤怒。虽然有泪痕,却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萧潆:“我知道。你也说过的,江湖上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只要你想过坦白,那便是心中有我。”
萧潆的笑仿佛是把剑,击中了段尘心底最深的不忍和愧疚,将其连着血肉一下子挑起,发出钻心的疼。
段尘苦笑道:“我骗了你,你不是该生气么?不该觉得我是不信任你,然后转身气冲冲离开吗?”
萧潆呼了口气,道:“我也向你隐瞒了我是朝廷命犯萧潆的事实啊,又怎能怪你。我有我的担心,不告诉你是不想连累你,并非不信任你。我相信,你定也有你的无可奈何。就算我是犯人,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阁主,我都不会忘了与你茶楼误打误撞的相遇,以及你对我三番五次的相助。”
花灯下的萧潆明眸善睐,眉眼如画,深深刻在段尘心底。
段尘没有想到萧潆会如此相信自己。当初的相遇,便注定一切都将脱离段尘的掌控。
风云时有变幻,朝代更迭不休。感情更是如此,无法安排,祸福难料,悲喜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