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星阁——
段尘翻看着各地探子的回报,有些心不在焉。
诸葛翊半仰在椅子上,时不时往嘴里丢一个青枣,发牢骚道:“这日子好没意思。”
段尘不抬眼,继续着手上动作:“那你不如去北朔替本座好好查探。”
诸葛翊刚把一颗枣送到嘴边,闻言顿时食欲全无,将枣丢回盘中,撇撇嘴道:“我才不去那苦寒之地。诶,对了,我前些日子听说安都要办个灯会,好似是为了庆祝弦歌生辰,皇上想与民同乐,共为弦歌祈福。那灯会就在今夜,你可要去转转?”
段尘刚想拒绝,忽然想到一人,不自觉笑道:“也好。”
诸葛翊闻言却如受惊般愣住,直起身体,愣愣看着段尘:“你......你说什么?”
“本座说,去。”
段尘将面前几封信往前一推,抬头看向诸葛翊,随意往后一靠。
诸葛翊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段尘面前。
“你以前可是从不往这人堆儿里扎。难不成......你要毁了这灯会?我可告诉你段尘,就算我事事听你的,这事我也绝不会答应!这可是为弦歌祈福的灯会,你要想在这个场合杀人,我定拦着你!”
段尘无奈瞥了眼诸葛翊,“本座何时说要毁了灯会了?”
诸葛翊手托着下巴,紧盯着段尘,边想边道:“那你做甚?还能赏灯不成?”
段尘笑了笑:“灯会自然是赏灯。你待会儿去流水楼一趟,便冒充高晋的侍从,假借捎口信给商怡,让江月酉时在陈府外等我。”
诸葛翊有些惊讶,犹豫着反问道:“所以......你是要约她赏灯?”
段尘避开诸葛翊直勾勾的眼神,淡淡道:“本座对她和影门的关系还有些疑惑,况且,腐神散还要从她身上着手,免不得要与她多接近。”
“借口。”诸葛翊撇撇嘴,喃喃道。
“什么?”段尘挑眉,看向诸葛翊。
诸葛翊立马满脸堆笑,道:“遵命!”
与此同时。门外的诸葛霜有些失神,落魄地转过身,不自觉握紧了拳。
流水楼内——
“饶山余脉穿过安都西南,往北便是乌罕山......”
萧潆满心都是上午诸葛翊带来的那张字条,云畅在旁边说了些什么,竟是一句也没听清。
“江月?江月?”
云畅举起手中的书简,轻敲了下萧潆的头。
萧潆骤然回神,书卷从手中滑落。
云畅笑着摇了摇头,道:“最近你的确累坏了,说吧,刚才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萧潆尴尬地捡起书卷,一想反正早晚都要说,干脆下定了决心,拉住云畅恳求道:“师傅,今晚有个灯会,我想去看看。”
“楼里只有一等弟子能自由外出,你虽是我徒弟,却也不能坏了规矩。”云畅摇头,手指点了点书卷,欲继续往下说。
萧潆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低头不语。
云畅瞅了眼萧潆,无奈叹了口气:“罢了,你整日被关在楼中也的确苦闷。无情那边我便说是让你去帮我办事。只是,你必须在楼门下钥前回来。”
萧潆登时眉欢眼笑,扑到云畅怀中,笑嘻嘻道:“遵命!师傅你真好!”
云畅眼含柔情,笑着拍了拍萧潆的头。
酉时——
萧潆哼着小曲儿踏出楼门,刚拐过一条街,便被人捂住嘴拖到了一个角落。萧潆拼命挣扎,那人却突然松手。
萧潆转身,只见面前站着一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冷冷道:“你就是江月?”
“你是何人?”萧潆满脸戒备。
诸葛霜微微抬起下巴,傲声道:“窥星阁护法,诸葛霜。”
萧潆紧盯诸葛霜,蹙眉道:“我与窥星阁毫无交集。你找我做什么?”
“毫无交集?”诸葛霜闻言却是冷笑,“那你以为数次对你出手相助的陈端是什么人?”
那一刹那,萧潆内心好似被重石撞击般,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什么意思?”
诸葛霜不屑地冷哼一声:“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他的身份?呵,那我便直接告诉你,他不是什么陈府少爷,而是窥星阁阁主——段尘。”
“段尘......陈端......那陈亦是?”
诸葛霜一步步逼近萧潆,冷笑道:“自然是窥星阁护法,诸葛翊。”
萧潆从未怀疑过段尘的身份,她也想不通段尘有何理由要骗自己。
骗自己是好玩吗?
可自己不是也骗了他吗?半斤八两罢了。
我有苦衷,或许段尘也有呢。
真相被人**裸地揭开,一下子摊开在萧潆眼前,刺激着她的神经。
诸葛霜见萧潆不语,继续道:“亏你还天真地以为阁主把你当朋友,若是他真心待你,怎会连真实身份都不告诉你?江月,你不过是阁主闲时找的乐子罢了。况且阁主这样身份的人,又岂会......与你为伍?”
萧潆思绪被强行拉回,她抬头对上诸葛霜的眼睛,微微昂首:“他隐瞒定有他的理由,现在不告诉我,并不代表永远不会说,也许只是时机未到。而且,我信他。至于你,霜护法,你们阁主不愿透露的身份,却被你这样泄漏,难道护法大人不觉得自己越矩了吗?”
诸葛霜似是没料到萧潆会这样说,一时竟有些语塞,脸色分外难看。
“你既不愿面对事实,那我也无话可说,悲哀莫过于自欺欺人!”
语毕,诸葛霜拂袖而去。
看着那抹紫色越来越远,萧潆终是丧失了力气,顺着墙壁缓缓蹲下,陷入沉思。
陈府外——
段尘靠着树,双臂环抱,时不时向远处张望一下。
晚风吹起他的缎带,还有枝头零星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