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韦萱儿锱铢必较的性子是不会主动与你结交的,你自己小心,还有……谢谢你来看我。”快走出院外时萧容听见邵悦如是道。
她脚步一顿,正欲转身,后头传来响亮的阖门声。
门外萧蓉苦笑着摇头离去,门里邵悦似乎已经平静下来,敛着眉眼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吃着萧蓉送来的快凉透的晚餐。
是夜众人睡下后,邵悦翻身掠上屋檐,融入黑夜里。
小巷民宅外,封旭早有预料地站在院门口等她。
“既然已经查到陈家船只的目的地和宫里头的动向,那就开始吧。”她冷声道,似乎又变回杀伐果断。
“你……怎么突然这么急?”封旭错愕地望她,心想计划尚在筹备酝酿阶段,万万急不得。
“我会以揭发者的身份入宫对吗?那么方便的话……将宋姨娘和她一双儿女还有小梅也接到你那吧。”她以一种命令的口气道。
她到底是心软,甚至对人心还心存幻想,做不到像洪水中的疯子那般兽性毕露,伤及无辜。
“你这是在养仇人,还养四个!仅仅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羁绊?你当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封旭将她拉进院里关上门怒喝道:“你想过没有,若是等他们长大知道是你将……”
邵悦抬眸直勾勾看封旭,冷笑着打断他:“是韦策,是洪福儿,是济慈,甚至是陈家作茧自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我毫无关系!”
“再者,若我救下他们,他们必将对我感激涕零,往日也能为我所用!”
“你清醒一点我的公主!”封旭眉头紧锁,知道她是逞口舌之快行救人之实,捏着她的双肩将她摁到墙上道:“济慈?济慈不是回娘家了?怎么也参与进来?”
“你不知道吗,济慈说韦策肖想陈家的产业已久正打算占为己有呢,而这些也是我晋升妃嫔的筹码!”她甩开封旭的手道:“君臣有别,劝你莫要僭越!”
邵悦离去后余同从里屋打开窗探出脑袋,目送邵悦孤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抬眼去看封旭。
封旭压住心底怒气,沉声道:“查,去查,查查这几天陈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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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阵子的梅雨刚过,天晴云湛。
内侍府的大门被敲开,一个小伙计慌慌张张告诉守门太监有要事禀告,伙计的容貌乍一看与前些日子撞了韦萱儿得了银钱的伙计一模一样。
门卫想将人赶走,那伙计忙道:“这件事特别重要,关于东邦陈家的秘密!”
门卫脸色大变,匆忙进屋回禀,又出来,将伙计引进去。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李原木坐在主位厉声问道,他是内侍府的秉笔太监,又是洪福儿的干儿子,平素府上的闲杂琐事都归他管。
作为洪福儿的干儿子他在府上地位尊贵,这等小事本不用他亲临,但事关陈家,他不得不来。
伙计躬着身子点头哈腰,用东邦口音道:“我叫陈越,东邦人士,是陈府的下人。”
陈府的下人都随家主姓陈,名字却由爹娘起,说来巧合,小伙计也是单名一个“越”字。
李原木点点头,直切主题:“陈家有何秘密?”
陈越:“小的想进宫!”
“进宫?”李原木蹙了下眉,不动声色看了眼身侧屏风,道:“进宫作甚?”
陈越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道:“小的若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陈府必容不下小的,思来想去只有入宫一条路可走。”
陈越一番话更让李原木觉得这个秘密非同小可,否则一个身体健全的伙计不可能宁愿入宫寻求庇护也要躲着陈家,再结合这些时日他干爹对陈家的调查……
李原木心下慎重,口中却冷笑道:“你就不怕咱家知道秘密后将你灭口?”
陈越哭丧着脸跌跌撞撞上前,抱住李原木旁侧的木椅决绝道:“小的冒死将秘密告诉朝廷已是背叛主家,万死不辞,但还请大人您能在小的死后差人照顾好小的娘,她七老八十了眼睛瞧不见东西又行动不便……”俨然做好赴死的准备。
李原木瞧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泣,有些厌恶地离他远些,正欲开口,旁侧屏风内传来尖细却愉悦的笑声:“富贵险中求嘛,留留留!”
一灰袍男子从屏风内侧缓步走来,陈越脸上挂泪半瘫在地上垂着头,仅瞧见对方脚上黑靴和半截灰袍,那黑靴在他跟前停下。
那人站定不动,似乎在打量他,半晌头顶传来朗声大笑:“瞧你倒是个孝顺爹娘的,先下去梳洗,那些个秘密谈完就找个刀儿匠给你瞧瞧,你放心,我洪福儿保证不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