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邦名头最响的酒楼醉云楼新聘了位膳夫,估摸着十五不到,年纪轻轻就会不少拿手好菜,经他手做出的菜肴形状千奇百怪,菜名闻所未闻,怪诞至极。
绝就绝在每道菜口感上佳,回头客频频。
有吃过一两回的食客对着一盘菜啧啧称奇,这名唤“叫化鸡”的佳肴外观金黄油润,闻之鲜香扑鼻,口感外酥里嫩。
遂问那膳夫这道菜的做法,一旁的店小二紧张兮兮,生怕他将秘方透露了去。
那膳夫微微一笑,道:“连毛裹以泥巴柴草,丢入炉中烤干,剥去外壳即可食用。”
食客回家一试,却觉得缺少些什么,鸡不入味不说,肉质也没醉云楼的鲜美,一问才知,配料是醉云楼特调,而鸡也是醉云楼自家养的鸡。
食客恍然大悟,击掌抚须曰:“此菜唯有醉云楼!”碰巧一队远行的商队途经醉云楼,听见食客赞叹心生好奇,当下点了一桌好酒好菜,那膳夫忙活半天,累得倚着门才堪堪做好。
此去之后,醉云楼名声远扬,不少远行商队路过东邦都会特意绕到醉云楼,品尝人间美味同时犒劳商队随从,于是乎连带醉云楼对面的驿站生意也红火起来。
更有好事者问他师从何人,膳夫随口道“没有师傅,全是书里习来的”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心说这不是纸上谈兵?
却也知高人的名讳不便外传,兴许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平素吃的,就是御膳房某位鼎鼎大名的御厨收的徒弟做的饭呢,而那御厨只需坐在宫中,月末一到便有徒弟忙不迭献上丰厚的银钱与他。
“肖厨,今日忙活些什么?”卯时不到,醉云楼驿站老板推开店门伸个懒腰,瞧见街对面醉云楼的膳夫正指挥者伙计忙前忙后。
老板不到五十,一副心宽体胖模样,目光和善又亲切。
“搭酒棚和茶棚呢!”那膳夫抽空回道,又偏过头对右手边两名架杆伙计道:“杆子歪了,往左边斜一点……好嘞,就这样定住不动,”伸手指着另外几个帮工,道:“你们几个拿绳索上去固定一下!”
膳夫姓肖,认识的都唤他肖厨,他年纪小身段还未长开,却已生得眉清目秀,不出几年就是个俊俏儿郎。
驿站老板见他坐下休息,又道:“肖厨你搭这些棚子作甚?难不成要在醉云楼门口卖茶酒?”
“您说得对!”他一溜烟蹿到街对面,对那老板神秘兮兮道:“阿叔要不要尝尝,开业大促销,八折优惠!”
“不了吧,”驿站老板有些心动,虽不知道“八折”的具体含义,却听得懂“优惠”二字,想到自家管账的婆娘,他咬咬牙摆摆手:“醉云楼的茶酒我又不是没尝过!”
“阿叔,这次可不同,今天的酒是店里推出的新品,茶也是养生的茶,再说了,哪个男人不爱饮酒品茗!”
“还不是你,”驿站老板狠狠瞪他一眼:“非要与我家婆子说什么男人有钱就变坏,害我藏了两年的私房都被搜罗了去,哪有钱喝你家酒水!”
肖厨子摸摸鼻子有点尴尬,转了两下眼珠子很快有了歪主意,只见他凑过去小声道:“我这有种果酒,水果酿的,隔三差五小酌一杯,美容养颜,润肺止咳,很适合你家媳妇!”
驿站老板闻言皱了下眉,心里打着小九九,嘴上却道:“让我一大老爷们去讨好个婆娘?你想屁吃!”
话刚落,从驿站里头出来个壮硕的婆娘,揪着老板的耳朵骂骂咧咧:“胆儿肥了是吧,说啥子呢!”又对着那膳夫笑眯眯道:“小伙子,你说的果酒是?”
肖厨子心下好笑,暗叹东邦民风朴实,此处女子倒与南城很不相同,南城的女子大多端庄拘谨,讲话轻声细语,慢条斯理,而东邦的女子洒脱大方,讲话做事不拘小节,举手投足全是真性情。
果然是一地一民俗,一处一风景。
“大娘,您这边请。”肖厨子比了个“请”的手势,将驿站老板娘引到醉云楼。
他从底下搬起一坛瓦罐,笑眯眯介绍道:“这叫杨梅酒,适宜夏日品尝,饭前饮有助开胃,饭后半个时辰饮能助消食,当然冬日也能喝上两口。”
“杨梅不是夏季才产?”老板娘狐疑地看他。
“您有所不知——”从二楼下来位戴乌帽的男子,一身蓝衫,文质彬彬,是醉云楼掌柜的。
“咱醉云楼平时也接些转运生意,夏季一到将水果行的当季水果冰镇后运到东邦达官贵人府上,那时候肖厨刚来醉云楼不久,问了我两句,要了些水果便开始捯饬。”
当然将各式水果加之以酒料、泡之以冰糖,再封进罐中存在酒窖里的步骤,掌柜的没有说。
“原来是这样,那……我那幺儿胃口不开,能喝点吗?”
“胃口不开,看郎中了吗?”肖厨子却没有急着点头,反问道。
老板娘道:“郎中建议多吃点养胃消食的食物,诸如山楂、酸梅。”
“那饭前可以给孩子喝点,大娘您放心,我这果酒酒精度不高,又是冰糖酿的,清清甜甜的,小孩儿保准喜欢!”她望着一愣一愣的妇人,解释道:“简而言之,孩子喝了是不会犯迷糊的。”
老板娘眉毛舒展开:“那给我包一罐吧!”
而肖厨子再接再厉道:“我看大娘平日站在店门口吆喝生意,嗓子肯定辛苦吧?”
老板娘原本觉得没什么,被这么一说就感觉喉咙发堵,干咳了一声,想起每天清晨洗漱时总爱犯恶心,便点头道:“好像是有那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