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悦与往常一般为封旭送完饭就在后院习武,经过两年多的磨炼她的下盘已算牢固,翻/墙上树、飞檐走壁不成问题。
春日的晌午不见太阳,天空阴沉逼仄,邵悦在木桩子上练习凌波飞燕时忽觉通体冰寒,腿脚一软从桩子上摔下来。
“公主殿下是否觉得近日身体不适?”
邵悦醒来时浑身酸疼,身上盖着厚棉被,听到问话她一愣,抬眼望向郎中打扮的老先生,道:“并无不适。”
封旭坐在案前目光幽深,烛火照在他脸上忽明忽灭,却瞧不出表情。
邵悦敏锐地察觉到郎中的欲言又止,联想到午时她在木桩上习武突然脱力,紧张地抓着被褥问道:“我的身体……是出了什么毛病吗?”
郎中看了封旭一眼,见他微不可查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公主莫要担心,您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邵悦压下心底疑虑,看了老先生一眼,支起身对封旭道:“这位老先生是?”
“老先生原为百越人,先帝在时,他曾在宫里当过御医。”
邵悦离去时,身上多披了件御寒的袄子,余同亲自护送她到城南离济府只有两条街处。
“余同哥哥,我真的只是偶感风寒?”临别前,邵悦盯着余同的双眼,不肯放过他一丝表情。
余同被瞧着浑身发毛,其实邵悦身体状况如何他并不清楚,索性不去看她,望着街两边来往的行人道:“你莫要多心,听先生的话好好养病就行了。”
殊不知余同躲闪的神色反而加重了邵越的疑虑。
封家。
“殿下身中媚寒之毒已三年有余,照理本该发作,但方才老夫为公主诊脉发觉公主体质特殊,具有极强的耐药性,寻常人服用三年媚寒若得不到纾解早就生不如死,反观公主,即便毒素在体内积淀,也如寻常人般。”
封旭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扣着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可有解毒之法?”
“老夫在百越行医之时,听闻麓山深处有一味火烈果,对解媚寒之毒有奇效,只是,麓山巍峨奇险,多野兽出没,慕名而去者大多有去无回。”
“又是百越?”封旭皱了下眉。
老先生摇摇头,拿出纸笔写着什么,一边道:“所谓媚寒,不妨说是媚药,作用在未出阁的女子身上能使人媚骨浑天,却因本身寒毒剧烈,会对女子生育产生影响,服用过多可致其不孕。”
封旭拍案冷笑:“济慈那黑心肝的果真要把公主送到镇北老贼的床榻上,还想方设法不让其留下子嗣,当真用心险恶!”
他猛喝了口茶平复心绪,转头问郎中:“谷主大人,可有其它医治之法?”
“并无,老夫只能开几剂温补的药暂时压制这媚寒之毒,”他将方子递给封旭,道:“只是……这济慈是何人?身为前朝遗臣,为何要害我百越王室血脉,是否需要老夫派人……”他神色阴鸷下来,抬手在脖颈上比划。
“暂时不劳谷主,济慈这般作践小公主,我封旭偏偏不让他如意!”
邵悦十二岁生辰前日,封旭自觉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碰巧他近期有事回百越一趟,便让邵悦一大清早为他送别。
邵悦起了个大早,三月梅雨霏霏,她撑着油纸伞加快脚步,无端觉得今日前往城北的路途比以往更长。
清早的街巷几乎没什么行人,坑洼的路面被黑靴踩出朵朵水花,路及僻静小巷,有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跳到邵越身后,用拇指粗的绳索勒住她的脖子。
邵悦又惊又惧,油纸伞掉在地上。
在脑海短暂地空白一片后,她倏地记起余同教与她的防身之法,用力下蹲企图挣脱越勒越紧的绳索,同时将手艰难伸向别在靴筒里的匕首。
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更别提一个女孩儿要面对四个比她高出一截的壮汉,她的双臂被轻易制住,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勒住她脖子的绳索愈发紧了,她大口喘出气来,脸色迅速灰败下去,面前几个蒙面人的身形早看不清,在她眼前晃出道道重影。
昏迷前她似乎听见为首的男子狞笑一声,嘴中道着要去城北封家讨要赏金。
邵悦睁开眼时正躺在一块泥泞的土地上,她的手脚皆被绑住,后背又湿又冷。
天色已完全黑下来,周遭黑漆漆的婆娑树影映在地上,拉出道道幢幢鬼影,有稀稀疏疏的雨滴落在她脸上,不一会儿她就浑身湿透,通体冰凉。
脖子处火辣辣的疼令邵悦一个激灵,好在匪徒并未将她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她用食指轻轻摸颈部,满目腥红,可她已顾不得这些。
天色愈暗,她像条虫儿往最近的大树旁蠕动,借着避雨的空档检查自身状况,胸口处的钱囊尚存,靴子里的匕首也还在。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