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烟想,如果自己在头七祭礼前病倒了,会怎么样呢?
首先,她病倒了,自然起不了身,理不了事,更管不了家。
那么管家之事必然要回到乐妈妈手中。
乐妈妈是她的奶娘,又是受过几代主子青眼的老人,在这种情况下,代她管着陆府简直就是顺理成章得不能更顺理成章的事情,时间一久,这偌大的陆府就要尽数落尽乐妈妈的手里。
届时就算自己再“好”起来,也很难动摇乐妈妈已经树立起来的权威了。
前一世就是如此。
她自己瞎了眼盲了心,一门心思信任依赖乐妈妈,被人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剥夺了自己对陆家的掌控力,最后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至于前世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碗药,陆烟倒是记不太清了。
不过,上一世自从阿爹过世后,她的身体就一天天越发衰败下去,郑先生说过,她内里空耗,早有油尽灯枯之相。
乐妈妈并不通药理,这么精细漂亮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单凭她自己是捅不出来的,她背后必然有其他人指使。
虽不能确定是谁……不过,总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
陆烟盯着那碗药,眉头微皱,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屋里其他两人。
若是屋里只有乐妈妈或者燕儿倒也好办,她只要借口拿东西或者随便其他什么事把人支出去,再偷偷把药倒掉就行。
两个人一起支出去的话······就太刻意了。
陆烟不想打草惊蛇。
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姑娘快趁热把药喝了吧,药凉了就不好了。”
燕儿见陆烟一直盯着药碗,急忙笑着劝了一句。
陆烟看着燕儿,心中一动。
她从燕儿手里接过药碗,拿起调羹搅了搅,忽然抬头看向乐妈妈,语气软软,“这药瞧着好苦。”
“苦口才是良药呢,我的好姑娘,快些把药喝了吧,喝了药才能好得快。”乐妈妈见陆烟软化,便顺势上前,圆润的身躯把站在床边侍药的燕儿都挤到了一边。
陆烟一直盯着燕儿,自然没有错过燕儿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她捏着一绺自己的头发在手指上转圈,停了一会,才道,“我病了这么久,厨房里上的都是些没味儿的东西,若是再喝了药,怕是要吃不下饭了。”
“这有什么难的?姑娘想吃什么,只管告诉老奴。”
“还是妈妈疼我。”陆烟懒懒地,歪着头想了想,当真报了三四样菜出来。
乐妈妈便领命往厨房去了,临走前,对燕儿使了个眼色,让她看着陆烟喝药。
燕儿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把乐妈妈送到了屋门口,就折返回来。
她一进门,就看见陆烟赤脚站在地上,正端着那碗药往床边的白玉花斛里倒,不由大惊失色,“姑娘怎么把药倒了?”
陆烟转过身,颇为不耐地横了燕儿一眼,仿佛十分嫌弃似的,呵斥道:“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