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诺出事了。来市立大学校医院。记得悄悄的啊,感觉门口已经有媒体蹲点了。”
两分钟后,黄大磊也给他打了一个一样的电话。经纪人似乎是通过自己的媒体渠道听到传闻,来向肖本证实。肖本只说他已经在路上了,到医院去看看情况再给他回电。不知为何七喜只把具体消息通知了自己。市立大学校医院?肖本脑海里突然浮起糟糕的念头。
校医院地处僻静,他让出租停在黄河路口,带起外套帽子,围巾围住口鼻,步行前往急诊部的小门。远远的就看到门诊大门口确实排了几辆小汽车,有一辆还特别熟悉,贴着黄瓜娱乐的标志。他从急诊部的消防通道上到三楼,七喜装模作样地带着护士小姐姐刚刚给他的口罩,在门口等着。一见到肖老大,立刻拖住直奔提诺所在的小房间。
那是个办公室,一张临时床铺摆在窗户旁,提诺人高,还有半截腿伸在床外。他平躺着,眉头紧蹙,双手抱胸,睡得不太安稳。说是进了医院,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严重,可对于原定在晚上要进行直播披露新歌的组合来说,情况算是够呛,这下提诺突然无故缺席,根本无法预料粉丝会做出怎样的反应。肖本看向坐在门口沙发处的人,愣了一瞬才敢确定那是他的老父亲。麦子把胡子剃了,头发光滑地在脑后扎成小揪。在毛发的长期保护下,又深居于乐器店二楼,岁月几乎没有光顾他这张近四十岁的老脸。眉目间,肖本和父亲长得竟十分相似。
“爸,该不会……”肖本想到他带提诺到他店里的那一天。
麦子摊摊手,一脸赖皮地笑着。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
“这个好奇宝宝总想知道媳妇的事情,而且他拒绝学习一切要脱手套或者得对嘴吹的乐器,唯一优点长得很帅,所以……”麦子合掌,说得理所当然。也只有他能说出这种话,放在别人,肖本早就想动手揍他。
“你跟他说钟一鸣的事情了?”
“嗯。”
话已出口,再生气也没用。这么两三句对话间,他忘了七喜也是时隔多年第一次听到钟一鸣的名字。“哈?”了一声,眉头挑起,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钟一鸣的口碑在肖本身边真的很差。
肖本心里烦,装作没有听见七喜的反应,问他:“提诺现在是什么情况?”
七喜叹气,明白肖老大不愿和他谈起那个人。
“发烧,有炎症,情绪过激,打了镇定,医生说一会儿来挂消炎水,在这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行。静养。你乖乖回去。”他对着麦子面无表情地命令道。麦子自知理亏,嘟着嘴点了点头。肖本又转向七喜:“老黄之前来问我情况,你第一个送来,你给老黄通知,就说过度劳累发烧,放在校医院挂水。”
“OK。”七喜打了个手势,立马拿出电话。
“还有,晚上新歌披露照常进行,按之前录音带版本吧。提诺的事最好在直播时候我们自己和歌迷道歉,别让媒体先有什么料。一会儿你打完电话就关机,让陆禾他们也关机,晚上见面再说。”
“有道理,我一起通知老黄。”
七喜就在原地打了电话。肖本按灭手机,下午两点。早晨的梦依然留下鲜明的血痕。但愿梦只是梦。他突然很想再给钟一鸣打电话,在那之后他每天早晚都打,可那个号码半个多月都没有开机。钟一鸣写的歌又将要发布在这个注定是轩然大波的发布会上。肖本从来没有表露过他的不安,无论是在组合中,还是在钟一鸣面前,如果他再乱了阵脚,刚刚撑起的一片天空势必又将倾颓。从小到大,如果他有一个引以为傲的优点,那不是钢琴,而是忍耐。是无所畏惧,是善于把情绪掩藏在表情之下。
在他得知父母间的故事以后,小时候的肖本曾觉得自己再也不会感到害怕,因为自己一无所有。可如今恐惧回来了,它还在心底深处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昭示着它的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