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结婚。宋燕离开的时候,留给萧云海一个孩子,不姓萧,不姓宋,取掉了萧字与燕字上的草字头。时光回到2019年,肖本带着帽子口罩,和钟一鸣走在一起。他带他去见那个叫麦子的人。黄河路上已经没几个人知道麦子的原名,更没有人知道这个小乐器店老板有一个儿子就是如今的当红偶像。
吉他店在一座小楼二层,狭窄的入口处有麦子音乐的标识,一楼开了一家全家便利。楼的墙壁满是爬山虎,前面一棵高高的梧桐,把窗户的风景挡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肖本带路,大学两年多以来,钟一鸣在黄河路不知来往多少回,也没有注意过这家便利店楼上还有一家乐器店。
“麦子音乐。我觉得,招牌可以做大一点,然后在入口处放一些乐器标识。”钟一鸣念着店名,跟着肖本走上二楼。从不起眼的入口到位于二楼的店铺,这家店的经营状况怎么看都很让人担心。门倒是自动门,两人刚走上二楼,玻璃移门便自动滑开,电子女声接连响起“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真像是九十年代的时髦,成长在二十一世纪的钟同学只在电影里看到过这种个体户。外间两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吉他,地上则堆放着琴架书架和音响。店主听到开门的提示音,从里间探出头来,见是肖本,笑了笑:“等一下。”他长得也像是典型九十年代北漂音乐人,一头中长头发加上一脸胡渣,整张脸难以分辨年龄,只有两只小眼睛是清楚的。想来这店也开了几十年了,人也起码是四十以上,可等他走出来,身形又和年轻的肖本又相差无几,不仅没有脂肪和赘肉,还显得十分瘦削挺拔。
“爸,最近还好?”
肖本稀松平常的问好,钟同学当场呆若木鸡,这是开玩笑还是什么,可肖本又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好呀。”店主,或者说肖本父亲摊开双臂,露出夸张的笑脸,“最近还搞了一台DJ设备,以后给你们歌做remix。”
“随你。”肖本对待父亲还是这幅少言寡语的样子,钟一鸣不禁想起了他的母亲,当年肖本不承认是自己母亲的那个女人。几乎形影不离的小学到初中,钟一鸣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肖本了,现在看起来,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只是这父亲未免和肖本也相差太远,从随性过头的穿衣打扮到随性过头的言谈举止,完全和肖本处于坐标的两级。唯一相同的,也只有身形这一点,他们的身高几乎和兄弟一样。
肖本注意到钟一鸣的沉默,转过头来介绍:“我爸,如你所见,乐器店老板。那时我想来就是来看看他。”
“哎呀,被长那么大的儿子牵挂着,我还真是老泪纵横。”店主的话夸张得让人不愿相信,“叫我麦子就好,虽然是他爸,可我十七岁就有了这小子。你们九零后,我还算八零后,同龄人!”
同龄人?虽然这么说,可要对着肖本父亲直呼其名,钟一鸣张了张口,还真做不到。想叫叔叔吧,他自己二十多岁一个汉子。平常碰上三四十的人该怎么称呼来着?钟一鸣一时语塞。大哥、兄弟、老铁……一个个称呼在他脑海里过去,竟没有一个合适。
“让这么叫就这么叫,”肖本拍了拍钟一鸣的背,俯下身靠在他耳边又悄悄说,“还是说,你跟着我叫爸?”
钟一鸣一个激灵,尬笑着往前逃开:“不好笑不好笑。麦子,我叫钟一鸣,是肖本的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