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承被两个保镖扶下了车。
公墓外围满了人,有邵承见过的或没见过的。他们统一面露哀戚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让这场葬礼充斥着令人厌烦的虚情假意。
到了晚间,雨渐渐大了起来,由于没有人撑伞,因此浇湿了邵承的头发。
邵志康走在正中间,人群里顿时传来一阵问候声,他们毕恭毕敬地叫他“志康总”,用的语气和叫死去的邵永城如出一辙。
邵承被推着前行,一路都低着头。他怕自己再看见这些伪善的人,昔日作为父亲的下属他们也和邵承相处得很好,到头来全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多看他们一眼,邵承心里的恨就加深一点。恨意已经将邵承填满了,像一碗满当当的水快要溢出来。
邵承没再去看。
下属自觉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到了门口,邵承看见邵白正软弱无力地被一个保镖抱着。
“放心吧,”仿佛料到邵承会有过激的反应,邵志康笑道,“我没对你弟做什么,他自己太累了,睡着了。”
“你把他放下来,”邵承阴沉着脸说,“不要惹我。”
邵志康似乎认为他的挑衅并不具威胁,只是耸了耸肩,挥手示意保镖。
保镖一放下邵白,邵白就醒了,开始哭闹,挥舞着双臂要找他哥。
邵承的两只手臂都很痛,刚刚在车上被绑了太久,血液循环不畅,现下又麻又僵。但他还是平静地拉住邵白的手,叫他的名字,让他安静点。
邵白很快就止住了哭。
在邵志康的示意下,邵永城夫妇的葬礼便开始了。
依照邵家的规矩,第一步是祭拜供奉在牌位上的列祖列宗。不过邵志康也不是这么孝顺的人,没有特地跑去宗祠,而是让人把几位祖宗的牌位拿了过来,摆在广场正中央的地上。
邵承太爷爷、爷爷的遗照,现下要加上一个邵永城的。三张灰白照片被红漆木相框裱起来,依次摆放。邵志康挥挥手,下属们便一齐鞠躬。
仪式结束后,邵志康戴上黑色的手套,从李管家手里接过骨灰盒,看了眼旁边的墓地。
那是一块空墓地,已挖出一个深坑。邵志康分别把两个骨灰盒放进去,盯着盒面上的照片,自顾自地摇摇头。
“你父亲和你母亲感情好,”邵志康从保镖手中接过铲子,双手握紧开始卖力地铲起土来,“当年我问你母亲愿不愿意跟着我,她说不愿意,说只喜欢你父亲,也就是我那个大哥。”
顽硬的黑色土壤逐渐将骨灰盒淹没。完工之后,邵志康将后续工作交由属下,摘下手套,对邵承不无凄凉地笑了下,“你母亲其实喜欢我,却要跟着我大哥,你说女人是不是都这样,喜欢有权有势的?”
“志康总,”李管家出言打断道,“邵承少爷还小,你跟他说这些他也不懂。”
“不,我知道他懂,”邵志康低头盯着邵承面无表情的脸,轻声细语说道,“他从小就聪明,懂得多,比同龄人都成熟。有时候我也常把他当大人。”
“三叔说的你明白吗?”邵志康稍稍倾身,和邵承平视,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三叔也是不得已。”
邵承冷冷地问:“……你想把我们怎么样?”
邵志康没有说话,反而冷下脸来,转头吩咐李管家,“找个司机,把他们送到余芳街去。”
李管家说“是”,招了招手。邵承紧跟着又被保镖强行推着,跌跌撞撞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