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过,曹吉祥、石亨连合上奏,诬陷丰城侯李贤奸佞专权,还指认御史张鹏是皇帝复位时被处死的内官张永德之子,俊草得知消息,立即将钱元叫了过来。
钱元听后皱眉问道,“万岁爷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两人在伺机报复?”他口中的报复是指,前些日子,曹、石二人起了内讧,御史张鹏上书弹劾之事。
俊草轻轻摇头,“夺门之变本就是万岁爷的痛处,据说两人在金殿上言之凿凿,引得万岁爷大怒,下旨将张鹏以及参与弹劾的御史全部关进诏狱,还逮捕了李大人。”
“李大人深受万岁爷倚重,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钱元沉吟片刻道,“但落在曹吉祥手中可能要吃些苦头。”
“小爷已经让詹事府的人去想法子了,”俊草低声说道,“只怕没这么快。”
“咱们这位万岁素来笃信天象,”钱元挑了挑眉,“可惜汤序也是曹吉祥的人,不然倒可以一试。”
“你说的是钦天监太常少卿汤序?”俊草以为钦天监负责观测天象,制定历法,是皇帝十分倚重的机构,想不到也有曹吉祥的人,不禁大吃一惊。
“是啊,这宫里还没有他曹吉祥撩不着的地方,”钱元半讽道,“数月前,曹石二人被监察官弹劾,两人联名向万岁爷进谗,将所有弹劾官员都贬为州判官,幸好那时京师下了一场雷雹,万岁爷认为是上天警示,才将这些人官复原职。”
俊草明白他话中所指,喃喃道,“天意无关人力,就算有用,又该去哪里找一场风雷雨雹替李大人消灾?”
“天意虽然难测,但是人力尚可为之,”钱元垂首作揖,“掌事,李大人的事还请小爷多多费心。”
“那是自然!难为你,隔了这么些年,还对李大人如此顾念,如果我没记错,李大人是你的授业恩师吧?”俊草想起他一身才学,正是来自这位当代鸿儒,心里很是羡慕。
“掌事好记性,李大人也是奴婢的启蒙先生,”提起恩师,钱元神色恭谨。
“你真是有福之人,赶上这么一位当世大儒,”俊草忍不住夸道,“听詹事府的人说,李大人气度端凝,面圣奏对皆中机宜,万岁爷对他十分眷顾。”
“李大人为人师表、德仁兼备,只怪万岁爷的耳根太软…”
俊草没想到他居然出言犯上,低声斥责道,“还不住口!亏你是出入过乾清宫的,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是,奴婢知错了,”钱元见俊草微愠,立刻垂首告饶,却似乎并不吃惊他的态度。
此后经日,太子毫无进言的机会,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京师外几棵百年古树半夜突遭雷击,燃起熊熊大火,粗壮的树身几乎全被焚毁,只留下几截焦黑的残桩。
“谪福建参政?”钱元听完俊草的一番叙述,转身斟了盏茶。
“嗯,就是今日早朝,”俊草在外忙碌半日,水都没喝一口,见钱元递来茶汤,仰头就喝了,“我知道你挂心此事,刚辞了小爷就来告诉你。”
“多谢掌事,”钱元口中言谢,神色却不见轻松。
“我以为你听了会高兴,”俊草轻吐了口气。
钱元接过空盏,蹙眉说道,“奴婢没想到右迁的旨意竟是外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