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林子再走个一公里多便能到达东城门。
此时天色渐晚,两人加快了脚步,若是城门关闭之前没赶到,那就只能等天亮才能进城了。
然而就在两人林中赶路之时,陈庆之突然一把拉住陈峰,将之拉到一处灌木里躲避。
“怎么回事?”陈峰小声问道。
“有金兵!”
陈峰侧耳倾听,不久便听到“哒哒”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过了一会,果然有两名金兵骑着马从他们不远处慢慢的走过去,他们同时在用陈峰听不懂的语言交谈。
“是金兵斥候。”陈庆之说道,“附近应该有一支主力金兵,他们说的是女真话,只有纯金兵部队才会用女真语交谈,现在金国的部队有多个民族混合,一般使用汉话做沟通语。”
“那他们应该是奔着桐柏县来的。”陈峰推测道,“枣阳围城两三个月,金军粮食应该不够了,现在劫掠粮食的部队也差不多该杀到咱们桐柏县了。”
陈庆之点点头,“金军每次南下远征,往往要抢夺汉人老百姓的粮食,这一次只怕周边的粮食都已经抢光了,桐柏县虽是小县,但粮食不少,这一次估计来的是精锐部队。”
“从枣阳过来,应该是西南方向,他们到西门是最近的,我们在东城门方向,斥候却跑到这里来了,这说明他们知道桐柏县主要防卫在西门,所以西门可能围而不打,主力放在南门或者东门,北面是淮水,根本不用围,或者派一小股部队控制码头,烧了过河的船就行了。”
“没想到少主真懂兵事。桐柏县兵力不多,正规军力也就两三百的样子,加上民防,最多也就能挤出一千人吧。金军不用想都知道刘县令会将主要力量布置在西城门。”
“如果金军真要打,桐柏县绝无可能守得住。这一点,无论金人还是刘县令应该都很清楚,所以他们应该会采用恐吓手段,让刘县令主动交粮,如果不交,再行攻城。”
“如果围久了,人心惶惶,只怕有人会干脆开城投降。”陈庆之补充道。
“我们找个离城门最近的山坡,先观察一下。”
陈庆之点点头,带着陈峰,避开沿途的斥候,爬上了东城门外东北方向一个山坡。
此时,天已经基本黑了。只见山坡与城门之间的中央,一堆堆篝火升起来,隐隐约约还有各种嘈杂声、马嘶声传来。
“这里大概有一千士兵,这是一个猛安的兵力。”陈庆之凭借篝火推测士兵数量。
陈峰知道他说的是金国的猛安谋克制度,猛安谋克既是军事制度又是行政制度,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这种制度为金的崛起打下了牢固的军事基础。但是,随着金国版图的扩张,金主将统治下的各族,包括汉族也纳入猛安谋克,同时又大力推行汉化,导致这项军事制度的崩溃。
当然,金国的精锐部队还是不差的。
“率队的是一名千夫长。看来主力就是在东城了。”陈庆之看了一眼陈峰,见他丝毫没有慌张,神情一如既往,不由得大为佩服。
“天黑了,这时候什么都干不了,不如休息一晚,明天再说。”陈峰的瞄准镜并没有夜视功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于是两人便在山坡上安静的休息起来。
此时,城内可就乱成了一锅粥。
刘县令已经召集了全部力量,为防金兵攀墙夜攻,城墙上来回巡视的士兵一刻不停。
是战还是降,这个问题终于摆在了眼前。战,必败,只不过留下个好名声;降,能活,但肯定臭名远扬。
刘县令毕竟是读书人,脸面还是要的,哪能这么快投降,就算要投降,也必须是力战不敌,被擒之后再降吧!
陈家的人此时也很慌,小泽和香香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金军围城,少爷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只有富贵不动声色,继续做好了饭菜。但是,谁还有吃饭的心思呢。
“你们急什么,少爷是和陈护院一起出去的,凭陈护院的身手,三五个人还是能对付的。”福贵安慰道。
“啊,三五个人?”小泽一听,更急了,“现在金军可是不知道几千人在围城啊,陈护院只能对付三五个人,这岂不是凶多吉少!”
“就你乌鸦嘴,少爷哪里能运气那么坏,正好就遇到金军呢!”香香不乐意了。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今天晚上,我会守在这里等少爷回来。”管家张叔端起碗,扒起了饭。
他们这些下人平时是在一起吃饭。
见张叔动了筷子,其他人也端起了碗筷,只是味同嚼蜡。他们担心陈峰,除了一旦陈峰出什么意外,陈家会被官府收走,他们从此又要流浪江湖之外,毕竟和陈峰相处多年,也是很有感情的,虽然陈峰复活之后似乎变了一个人,跟他们不像以前那么亲近了。
吃晚饭,福贵一声不吭的拿了把菜刀,搬了个长条凳就往外走。
“福贵你往哪里去?”张叔好奇道。
“今晚我守在大门口,若是金军攻进来了,我就算护不了陈家宅院,也得杀几个金狗,不然就亏了。”
众人肃然起敬,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福贵竟然还有此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