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启把手搭在张禄和牧隐雪的肩膀上,由开口说话转为了传音,进而将一幅景象灌入他们的脑海中。
“小子,你救过雪儿一命,送你个机缘。”
张禄一分神的功夫,便发现自己竟然坠入了一片无垠的星空之中,视野中繁星点点,汇聚成一条不知绵延向何方的星河。
“道可道,非常道……”牧隐雪喃喃,她明白道祖所说的是什么了。
星河中有人影重重,有的虚幻,有的凝实,而自己三人所在,也踏上了一颗暗淡无光的星辰。
两个灰色的大字在脚下显现,正是报复二字。而放眼四周,近处竟再无任何星辰可供落脚。
“为什么是灰色的?”牧隐雪坚持发问,其实魂鸱老祖生前的话已经做出了解释。
复仇是条断头路,踏入此道,再无未来可言。
除非……张禄眯着眼睛极目远眺,最近的那一颗星辰也离这里恐怕也有百丈之遥,不知能否跨越过去?
“别想了,没可能的。”牧启带着两人游离于星河之外,脚下的星辰似是能为他所操纵,但无论如何移动,就是没法靠近任何一颗其他的星辰。
“爹……”牧隐雪知道,这就是他父亲修道的尽头了。
牧启天赋不低,他又年轻,他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但……
“这就是‘道’,”牧启嗓音低沉,“我放不复仇的执念,踏入道境时便没有更多的选择;而不踏入道境,我将没有机会解开执念。这是个死循环,若是魂鸱在这期间因其他的原因死亡,我连这个选择的机会都再也没有了。”
“难道他没有死在我手上,我就算复仇成功了吗?绝不可能!相反我还失去了和他对决的机会,连报复一途也无从下手……”
“这就是道。看似有无穷选择,但每一步都建立在曾经的选择之上,实际上你能做的,很少很少。”
年少时曾经百无禁忌的藏剑山少宗主,最后锁死他的却是他自己。
“雪儿,珍惜你的现在和未来,”牧启唏嘘着,“为父必须死,踏入道境后齐国和纪氏都无法再庇护我,而那些老怪物绝非我能抵抗,麻烦会无穷无尽,将你也卷入其中——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藏剑山的传承不是什么能够守护他人的东西,甚至连自己都保不住——到时我更加没办法护着你。”
“我们明日启程,为父会带着你去争取一个机会。如果能拜入那位的门下,你在东黎洲就是绝对安全的,但能否成功我毫无底气,所以如果失败……就让张小子带你去纪氏讨个生活吧。”
“呃,别哭呀,你不是也觉得王朝的体制胜过道统么?”
“爹,我是舍不得你!”牧隐雪抹着泪,跺脚道。
“哎,你也是大姑娘了,男……有泪不轻弹嘛!”牧启跺脚,他又何尝想去赴死?
“小子,你来说说!”
张禄无言,牧启俨然是把他当自家人了,但这是他能插嘴的话?这怎么说?
“前辈……你不过是争个机会,跟死不死有什么关系呢?”张禄在牧启耳边小声嘀咕,这是他一直不懂的地方。
“你觉得我还能再用藏剑山的功法养剑这么多年?还是能把那位视为仇人?”牧启苦笑,“若是不以道境修士的生命作为代价,又如何能换的来她的青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