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解,若说席云素是故意大哭,陷害聂家,让皇上以为聂家人轻慢了公主,按照席云素这两天的态度,也不是没可能的,然而,他总觉得她是在真哭,她那止都止不住的哭声,哭得他的心都不好受了。
她为何如此奇怪,而他又为何屡屡因她而心生怪异之感。
席云素停了下来,聂怀嵘也随着她停住了步子,她凝视着他,他没有生气,对差点因为她而被杖责五十之事也没有发怒,只是平淡地疑问,平淡到让人清晰深刻地意识到他的不在意,他的无所谓。
一如之前,她歇斯底里地责问,他就皱着眉,不言不语地等她闹完了,甩袖离去,把她的痛苦和煎熬衬托得像是无理取闹一样。
“本公主哭与不哭,轮不着你来问,也轮不到你来管。”
她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说了,只是对牛弹琴。
聂怀嵘侧身正对上席云素,身高的优势和他自身的气势,席云素不由退了一步,身子抵上了九曲回廊的柱子,被他整个人笼罩住。
他不悦地说道:“你我有夫妻之名,殿下不想让我管,那为什么要为难我,为难聂家。”
席云素本来是不想跟聂怀嵘争吵,也不想跟他多话的,但他实在太气人了,一开口全是精确无比地踩在了她的禁区,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怒道:“因为你从不认为聂家是我的家,因为夫妻之名就是个名头,无情无爱的名头,因为我说什么你都认为是无理取闹,这么解释,你满意了吧。”
可气,太可气了,越说她越气。
她伸手去推挡在她身前的聂怀嵘,没推动,再使劲,还是没推动,一双桃花眼盛满了恨意瞪着他。
聂怀嵘失神地望着那双桃花眼,那双眼睛里的倒影真的是他吗,他为什么一丁点也看不懂,他看不懂她眼里那些复杂的情绪。
“你嫁我,然后怨我,恨我,怪我,可我什么也没做。”
他这话一出,一下子就抽干了席云素身上全部的力气。
她在指望什么,那个相处了六年的聂怀嵘尚不能理解她,她能指望这个年轻的聂怀嵘什么?
她的艰辛,她的痛苦,他懂什么?他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愿意去懂。
是,他是什么都没做,婚是她逼着成的,他是她千方百计纠缠的,而他自己,国公夫人的位置和体面,他都给她留着了,内宅交给她管着了,他认为他给了她一个世家夫人应该有的一切。
他觉得他对得起她了。
呸,对得起个屁,席云素暗骂道。
六年,她辛辛苦苦为聂家付出,她可以接受他不爱她,但是要怎么接受他对她没有任何感情,哪怕是亲情,哪怕是友情,他不关心她,不庇护她,更不在乎她。
所以他不知道她的苦,不知道她的痛,不知道她的悲。
席云素脱力地靠着木柱,她庆幸着身后有一根柱子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在聂怀嵘面前,太过狼狈不堪了。
她捂着眼,语气坚定地说:“以后没我的准许,不要随意跟本公主说话,本公主听你说话头疼。”
她莫名的话,让聂怀嵘心口发堵,“为什么,我很耐心,很好脾气地跟你说话,你怎么如此态度对我,万事总要有个理由吧。”
他已察觉他跟席云素的相处很不对劲了,却苦于找不到突破口。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不管是席云素这个人,还是他的梦,他要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已经影响了他正常的生活了。
“理由是吧,好,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没耐心,脾气也不好,尤其是对你。”
席云素毫不客气,问什么理由,问了有什么用,他不懂,以前不懂,以后也不会懂。
不再跟聂怀嵘纠结下去了,席云素扶着身后的柱子,慢慢恢复了力气,绕过他就要走。
聂怀嵘出手将她拉了回去,双手一撑,把人困在双臂之间,他被她的话也说出了火来了,世上怎么会如此胡搅蛮缠之人。
“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