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安接过帽子男递来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渍,一边慢慢往亮灯的人家走去。
严崆落后了半步跟在他身后,把自己的帽子收回了道具栏。
他总觉得自己的帽子臭臭的,联想到祝长安出来的屋子里的那截断骨,严崆一阵恶寒,十分想把帽子给丢了,但又不敢当着祝长安的面丢。
这人看上去不太正常。他摸自己头的时候,严崆一度害怕他要把自己的头给拧下来。
“你会做饭吗?”
祝长安转身询问,温和的声音依旧让严崆身体紧绷,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不会”,求生欲让他注意到对方明显失望的眼神后立马接着说:“但我有带一些饼干和面包。”
原以为副本不能携带食物的祝长安听完想说什么,包扎好后从后面追上来的大汉听见了两人的谈话,便讥讽地嘲笑,“还真是软饭吃多了,到哪都想吃。要是放在饥荒副本里早饿死了。”
祝长安低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对面的严崆只能看见他挺翘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
漂亮地易碎。
没人注意到祝长安头顶的天空突然暗沉了一片,紫色的电光在云后若隐若现,只觉得莫名刮来了一阵阴森的寒风冷到了骨子里。
严崆被祝长安身上的气质所蛊惑,当下便皱眉想要回击,此时祝长安有浅淡笑意的声音在安静的巷道响起。
“我听说闹饥荒的时候,人们没有粮食只能易子而食。小孩的肉不够吃,大人的肉总该够吃了吧?”
所有人都被祝长安的话震得一愣,呆滞地看着祝长安扭头打量着大汉,轻轻舔了舔唇,“肉比面包饼干好吃多了,对吧?”
那种眼神大汉十分熟悉,就在不久前祝长安也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你......”
瘦弱男拉着想说什么的大汉先一步离开。大汉是主要战斗力,现在他受伤了,双方真要起了冲突肯定是他们吃亏。
祝长安凝眸注视着他们远去,眼底有晦暗的光影流动,“带纸了吗?”
严崆刚从祝长安不像玩笑话的话语中缓过神来,讪笑几下,翻遍了自己的道具栏也没有找到纸笔,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没有。”
“你好像很害怕?怎么?怕我吃了你?”
祝长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严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人是最佳的猎物,却不是合格的食物。我对人肉不感兴趣。”
他惋惜地轻声呢喃,“算了,再留那家伙一命好了。”
严崆:我什么都没听到。
他们离亮灯的人家越来越近,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在铁栅栏门门后的空地玩耍,嘴里还哼着歌。
祝长安神色微变,定定地看着男孩。
“你从未见过那样的人,破破的衣服瘦瘦的身体。”
“白天她在砍柴浇水,晚上她在洗衣做饭。”
“夏天她在地里劳作,秋天她在林里收获,冬天她在缝缝补补。”
“春天呢?”
“他们在春天上山了,种下一个坏孩子,收获一片红灯笼。”
稚嫩的童声用不着调的音唱着奇怪的歌谣,听得人脊背发凉。
祝长安听到最后一句时眸光一闪,唇边的弧度平了一些。
“哎,小孩!你家有空房没有?给我们住一晚。”
大汉凶蛮的声音把正在唱歌的男孩吓了一跳,他怯生生地看着来人,“你们是谁啊?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住在我家?”
瘦弱男挤出一个较为和善的笑容,抢在大汉之前说话,“小朋友,我们迷路了,天马上就要黑了不好找路,所以我们才想到你家住一晚。”
他掏出几块巧克力晃了晃,“哥哥给你巧克力吃,让哥哥住一晚好不好?”
小男孩似乎被巧克力诱惑了,嘶流了一下口水后点了点头,跑去开锁。
“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
大汉两人在开锁后就立马进了屋,祝长安却停在原地,问正在拆巧克力包装纸的男孩。
“我叫,戴栋梁。他们离开了,不在家。”
戴栋梁仰起头,瘦小寡白的脸蛋有一小片雀斑,澄清的鹿眼天真地看着祝长安,脆生脆气地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平时都是村里的爷爷奶奶照顾我。”
严崆面色微妙。这一路上家家闭门关灯,别说爷爷奶奶了,就是只鸡都没看见过。门都不肯出,怎么照顾戴栋梁?
祝长安视线下移,注意到了戴栋梁身上的衣服绣有灵动的小鸟,不过有些旧了,尺码也偏大了点。
他目光一凝,戴栋梁脚上穿的鞋子是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绣的也是一只鸟。
“你很喜欢鸟?”
戴栋梁啃了一口巧克力,“嗯。小鸟想去哪就去哪,还能飞,要是我也有翅膀就好了。”
祝长安轻笑两声,抬手按在戴栋梁的头上,“你没有翅膀也能飞。”
戴栋梁停下咀嚼的动作,漆黑的眼睛凝视着祝长安,一把拍开祝长安的手,将铁门重新锁上。
他站在门里,朝祝长安大喊:“我不喜欢你,我不让你住在我家!”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屋子里,连带着屋门都被关上了。
严崆站在门外一阵无语,“这。不是......难道是因为我们没给他巧克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