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闻姒和石榴就到了丽凤祥绸缎庄。
织娘早早就等着她了。她拉着闻姒走进内堂,几大摞的上好绸缎帕子落在一处。
织娘指着这些帕子说:“姒儿,可真有你的,太后寿宴上你一幅凤舞九天图几乎名动京城,寿宴之前你还要我给你找些活做,这不,寿宴一过,京城的贵女们知道这个消息纷纷自己就来找我了,只求你一幅绣工图。”
这也是出乎闻姒意料的,他们想靠绣工赚些钱贴补,如果事情按照这种情况发展,她倒是真的要好好琢磨琢磨,也别浪费这一手好手艺。
织娘问:“你有什么打算?这这么多帕子,就算绣一时半会儿也绣不完呀。”
“谁说我都要绣了?”闻姒露出个狡黠的笑,“有道是物以稀为贵,姒儿觉着每个月我每个款式绣一幅,一共只绣五幅,在每个月的月中售卖。”
织娘做了多年的生意,一下就懂了:“好主意,如此一来,你绣品的单价便会高上去,质量也会有保障,若是京中贵女追捧,还能炒出些名堂!”
闻姒点点头:“正是,这个月,我准备绣几幅飞鸟图,毕竟前些日子给太后娘娘绣了凤凰,能沾沾太后娘娘的喜气。”
“姒儿,你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材料!”织娘感叹道,“不过,你绣这些东西干嘛呢?中山候府什么没有,难道还能短了你银子不成?”
“不是……”
闻姒面露愁容,不知有些话要不要告诉织娘。
她觉得她和萧子玦实在不般配,不是因为萧子玦腿伤的问题。而是因为她总觉着当萧子玦的夫人有今天没明天。
那种距离感,她很难形容。
她总觉得大概哪一天,惹了萧子玦不痛快,便会等来一封休书。到时候她又是孤家寡人一个,连些谋生手段都没有,该怎么行?
她在烟雨楼这么多年,知道男人最是靠不住,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所以,她现在只有拼命的赚钱,将来才不怕和萧子玦决裂。
如果真的将来有那么一天,她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吃得饱,穿得暖。
“姒儿,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呀?”
织娘方才同她讲了半天,竟发现闻姒溜号了。
闻姒回了神,疑惑地“啊”了一声,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昨晚上城东发生了一宗大案,说是在静安街有一伙江湖人士被杀了,啧啧啧,那场面,吓人得紧,十几个人身首异处。官府说,是门派之间寻仇的。我瞧着不像,寻仇何必在京都城达官显贵的眼皮子底下寻?昨儿还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你说,谁能这么大胆子,在这会儿档口干这种勾当?”
织娘忽然有些紧张地道:“对了!昨天你和少侯爷从宫中回来就要路过那条静安街罢?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闻姒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十几个人,身首异处,那该是怎样的场面……少年那句“别看,你会后悔的。”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我……我可没听到什么风声。”闻姒道:“织娘,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多关心自己的买卖才是,我先回了,你好好看顾店铺罢。”
此事事关重大,闻姒不欲与织娘多说,抱起柜上的绣布,转头便往门外走。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却与一个颀长的身影撞个满怀,绣布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闻姒轻呼一声,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的男子。
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气质温润,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姑娘,你还好罢?”男子帮忙将绣布一一捡起,温声道:“抱歉,你的绣布……”
闻姒低头一看,发现仅有的一匹从岭南运来的香云纱被不小心扯破了,顿时面露难色。
织娘也闻声而来:“咦,陈公子,您来了。”
男子回道:“哦,织姑娘,我来取前段时间定下的长袍。”
“好,我这就给你拿去。”织娘说完,再一低头,却惊呼一声,“天呐!香云纱!姒儿,这可怎么办,这是最后一匹香云纱了……”
陈公子见多识广,自然知晓香云纱极为名贵,由岭南特有的植物染色而成,说一匹价值千金也不为过。不过以他的身份而言,弄来几匹倒也不是难事。
“姑娘,我家库存尚有几匹香云纱,不如姑娘所住何处,届时我遣人将香云纱送至贵府。”
闻姒看布匹破损只是破了一个小口子,不算严重,况且男子又是织娘铺子里的客人,便浅浅一笑道:“算啦,公子多谢,不必了。”
一阵微风拂过,撩起了女子的如瀑的青丝,那一抹笑倾城倾国宛如洛神仙子,男子不由得恍惚一霎。
陈公子目送女子的背影离去,回过头,才将织娘递过来的衣衫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