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的语气里竟还透出些许姐妹情深的余韵。
春杏一哽,这朱巧巧都骑在脖子上拉屎了,竟还给她送杏仁酥,是她脸大如盆么?
“郡主,你不用怕她……”春杏气咻咻的话还没说完,柳婉便抛来一个冷冷的眼色,春杏霎时回过味来。
这送杏仁酥不就是去捉奸么,如此行事既不落人话柄又能达到目的,岂不高明?
拼演技的时候到了!
柳婉让冬梅给自己换了身素净的衣裳,还摘了头上的钗镮,俨然一副简单的家常打扮,再带上杏仁酥,出了门。
八月的夜晚透着暑气,天空月朗星稀,照得四下里莹白一片,主仆三人迎着晚风行走在府内的甬道里。
柳婉自始至终神色镇定,没露出丁点起伏。
冬梅提着食盒,却紧张得两条手臂都跟着打颤,春杏也喉头发紧,左右脚打架,毕竟即将要打一场让人害臊的硬仗了。
“郡主,要不咱们带两名小厮跟着吧,毕竟人多势众。”
柳婉回眸看了眼春杏:“你若是怕,现在便可回去。”
“奴婢才不怕。”春杏扁了扁嘴:“奴婢这不是担心郡主会吃亏么。”
柳婉继续朝前款款而行:“只是去西院送份杏仁酥,要什么人多势众。”她不过是想亲自将那卓承志堵在西院门口而已。
这个男人铁定是嫁不得了。
倘若不能指望母亲出力,便只能想办法让卓承志自己去圣上面前退婚,不狠狠臊他一回,他如何会踏出这一步。
齐王府面积巨大,无忧阁与西院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主仆三人行了约莫两刻钟,才终于到达西院的院门前。
门前灯笼高悬,朦胧的灯火下站着两名婢子,外加两名小厮。
几人见到迎面走近的柳婉,霎时方寸大乱,其中一名婢子惊慌之下踩空旁边的石板,“扑嗵”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其余人等顺势一起跪下,齐声高呼:“郡主殿下金安。”
那高呼声,明显是想给身后屋子里的人通风报信。
柳婉温婉一笑,“不用如此多礼,都起来吧。”
地上的人勾着头唯唯诺诺站起来。
春杏一眼认出那两名小厮便是卓承志带来的跟班,忍不住又小声嘀咕了句“不要脸”。
柳婉却神色自若,驱身向前两步,娓娓道:“我给表姐送来了她爱吃的糕点,麻烦通传一声。”
摔过跤的婢子闻言垂首点头,转身就往院内飞跑,一不小心又踢到门下的台阶,差点再摔上一跤。
待婢子风风火火进了院内,柳婉便仪态万方地站在门口,迎着晚风,等。
这西院并无后门,那卓承志今日是插翅难逃。
说到底,柳婉与卓承志虽已订婚,两人却至今未曾谋面。
母亲朱氏从小便对她管教甚严,平日里除了让她背女训、练女红,便是苦学琴棋书画,极少给她出门的机会,更遑论与外男见面了。
柳婉只是在纳采那天,透过薄薄的屏风朝卓承志瞄过两眼,知他中等身量,还知他声音清懦,至于长相,连半分也没瞧到。
没想到今日第一次谋面,竟要在捉奸现场,也真是造化弄人。
西院寝殿里。
卓承志正抱着朱巧巧在床上行那云雨之事,忽听门外有婢子通传:“小姐,郡主来了。”
卓承志一听“郡主”二字,如蚱蜢一般飞快地从床上弹起来,抓了外衣就要下床往殿外逃。
朱巧巧起身一把拉住他:“妹妹就在院门口,卓哥哥此时出去岂不是让她逮个正着。”
惊慌不定的卓承志早失了翩翩风度:“哪怕是完窦子,也不能让她生抓。”
朱巧巧仍拽着卓承志不放,隔着殿门吩咐道:“就说我身子不适,已洗漱躺下了,让她明日再来。”
卓承志闻言略略松了口气。
屋外的婢子接到旨意也赶紧转身去门口通传。
柳婉早料到朱巧巧会来这么一出,面上仍挂着温婉的笑,语露关切:“既然表姐身子不适,我自当该去看看她。”说完提脚便往院内走。
虽她向来行事得体从不逾矩,但今日之事关乎她一生幸福,故尔不能有丝毫退让。
守门的下人见她往里闯,一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两名小厮干脆身子一横挡在了她跟前。
柳婉神色不见半分波澜,语气轻柔地问:“二位瞧着脸生,好似并非我王府之人,难道本郡主在自己家里进出也须经过你们同意?”
两名小厮闻言面露难堪之色,渐渐没底气地闪开了身子。
柳婉丛容地擦过小厮身侧,款款穿过正门前的空地,继而转入一条幽暗的甬道,直朝朱巧巧的寝殿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