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皇帝直接罢了早朝,径直来了长新宫。
赵泽瑜正躺在临时去做的一张摇椅上身体力行地表示了不与王八蛋为伍的坚定决心,听闻皇帝来了,当即狠狠地瞪了赵泽瑾一眼——都是你把皇帝招来的。
哪知方才还精神不错悠然看书的赵泽瑾此刻已然躺了下去,一副重伤憔悴的模样。
赵泽瑜:“……”相处这些年,他竟不知赵泽瑾何时练出了这等本事,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没等他胡思乱想完,皇帝便入了内,赵泽瑜只觉看见他后背就疼,借着行礼的机会把自己不耐的神情掩了下去。
皇帝一眼便看到了在床榻之上挣扎着想起来的赵泽瑾,匆匆说了声“平身”便快步走了过去扶着赵泽瑾躺好:“你还伤着,不用讲究这些礼数。”
赵泽瑾神色有些黯然:“儿臣还是谨言慎行比较好。”
这话似是有怨,皇帝眉毛微微一拧,有些不悦,便听赵泽瑾继续道:“这几日儿臣细细想来,此次之祸,大抵是太过招摇,儿臣无才无德,担不起父皇的厚爱,不但连累了舅舅,还惹得朝野上下动荡。”
“父皇的荣宠,儿臣还是少沾些为好。”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皇帝看着意志消沉的赵泽瑾,厉色道:“你是朕的嫡皇长子,朕的荣宠爱重你担不起还有谁担得起?”
赵泽瑾却仍是神色淡淡:“儿臣梦到母后了,母后说她只想看着我平安一生。”
他缓慢地用手撑起来,眸子中是无比的暗淡:“穆云将大致的事给我讲了讲,看父皇的处置,是二弟想要……吧。”
皇帝听他提起武懿皇后,神色有些挂不住,当初也许下过一世白头的诺言,终究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这事,是泽恒过分了,泽瑾,你放心,朕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赵泽瑾只苦笑了下:“父皇,您知道吗?小的时候泽恒也是跟在我身后叫着我哥哥的,我还记得他那时那么小的一团,玉雪可爱。”
赵泽瑜的眼睛不善地眯了下,赵泽瑾蓦地感到周身一股凉意,但也没耽误他接着“心如死灰”式感慨:“纵然之后他与儿臣生分,儿臣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他,”他似是在问皇帝又似是在问自己,“可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皇帝无言以对。
好在赵泽瑾也没想要个答案,他双目无神地道:“这一次牢狱之灾,儿臣实在是有些累了,而且我也不希望小瑜再因为我的缘故被人刺杀了,儿臣想去给母后守陵,望父皇准我所请。”
不说皇帝,赵泽瑜都被赵泽瑾这一套给吓了一跳,所幸他反应得快,焦急道:“兄长,你不要这样,你若是走了让小瑜怎么办呢?”
赵泽瑾似有所动,却仍是摇了摇头:“父皇,小瑜年纪还小,儿臣走后,还望父皇多加信重,儿臣也就放心了。”
皇帝忍了半响,实在是让他气得火冒三丈,疾声厉色道:“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灾祸罢了,朕将你教养到这般大,枉那些朝臣都觉得你学富五车,处事有方,难不成是让你这般自暴自弃的?”
赵泽瑾忽而道:“那父皇希望我如何做?儿臣与二弟再碰面又如何?若日后再有一次这样的事又该怎么办?”
他神色间满是怅然:“儿臣只想一生平稳,这也有错吗?”
皇帝冷笑一声:“好啊,你若是执意要去朕也不拦你,国不可无国本,储君之位空悬如此之久,明日朕便昭告天下让英王为太子,到时他若再对你们出手朕也不拦,你愿意吗?”
赵泽瑾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父皇为何一定要如此逼迫儿臣?”
皇帝淡淡道:“只是为了让你清醒些。”
脱力一般,赵泽瑾闭上了眼:“是儿臣方才糊涂,不过儿臣伤重,近日实在精力难继,还请父皇允儿臣歇息数月。”
皇帝站起身来:“歇息可以,歇多久朕说了算。”
说罢也不在乎赵泽瑾到最后有些无礼的表现,起身便走。
赵泽瑾能不起来,赵泽瑜却不能当没看见,暗自翻了个白眼便要恭送皇帝,却听皇帝来了好半天才刚想起他似的:“对了,泽瑜,你的伤如何了?”
一早我还受着伤你就给我来了二十杖,现在在这儿假惺惺的作甚?
“回父皇,并无大碍。”
皇帝应了一声:“泽瑾要歇息,你们两兄弟中总得有一个给朕干活。”
赵泽瑜:“……”
我有一句优美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说。
“这次你也被波及,等你伤好后你去找冯卿,让他调些人给你,谁要害你你就自己把他们找出来,朕给你不经刑部大理寺全权处置的权力。”
赵泽瑜傻在了当场,回过神才忙道:“父皇,儿臣不行啊。”
皇帝神色不虞:“有何不行?”
赵泽瑜一脸茫然:“儿臣都没办过案,这从何找起啊?”
皇帝冷笑一声:“那你刚降生时还没用过膳呢?”
赵泽瑜:“……”
这都哪儿跟哪儿,哪有可比性?陛下你不要在兄长那里吃瘪就来找我撒火。
“那我要是找不出来呢?”赵泽瑜小心翼翼地道。
皇帝斜了他一眼:“给你二十日期限,超过一天就自己去挨十板子去。”
我他爹的!
皇帝留下一个火药桶就拍屁股走了,赵泽瑜气得抄起一个杯子就冲门砸了过去:“陛下究竟对打我有什么深重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