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胜强的私生子多,薛启不止这一个弟弟。因此他笑了笑,没有任何表示。
之后薛胜强便挑起话题:“听说你去帮罗家那败家子跑腿了?”
薛启动作一顿,尽量保持着笑容和声音:“是啊,帮他个小忙。”
话音落下,刚才一团和气的父子温情顿时消失,气氛陡然冷却,餐厅安静得令人发毛。
偏偏薛胜强还如若不查,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牛肉。
刀叉划过瓷盘声音让人骨头缝都跟着颤,薛启不敢有多余动作,过了片刻,薛胜强才出声:“吃啊,你怎么不吃了?”
“爸,”薛启侧脸看向薛胜强,大胆道,“有话你就直说,看你把他们吓的。”
薛胜强回头看了一眼保镖们,顿时喜笑颜开。
“哈哈,怪不得这么多孩子里,我最喜欢你。”薛胜强很享受下属的畏惧似的,笑得比刚才还开心,“你有没有怕?”
“当然怕。”薛启继续切牛肉,好像真的放松了似的,“你不让我帮他的话,我就不帮咯。”
“罗家早晚败在他手里。”薛胜强显然看不上罗成文,但也没有阻拦薛启,“你就当日行一善吧,这么一条大鱼,将来死在你手上,好过便宜了别人。”
“好的。”薛启没有表示任何异议,顺畅地接受了他爸的“道理”。
*
一顿饭吃得十分融洽,饭后,薛胜强让司机送薛启离开。
别墅门口有阶梯,正对大门的豪华喷泉还喷着水。不过此时水里跪着一个人,正是之前的薛桥。
秋日正午的阳光毒辣,薛桥一半浸在水中,一半被日头炙烤,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好像随时要倒地。
薛启在门口等车时,漠然地打量着对方。
鼻青脸肿的面孔看不出平时的英俊,薛启跟其他兄弟姐妹并无交集,但每个人的情况倒是了解一些。
这薛桥才上高中,想离开薛家,投奔自己母亲。看样子,是又被送回来了。
“少爷,请。”
司机为薛启打开门,薛启斯文地坐了进去。
车子缓缓从喷泉旁边驶过,薛启没有再投去目光。
进了薛家的门,不争不抢是错,想离开也是错,谁都救不了谁。
*
邵天艺的日子恢复了沉默寡言。
他油盐不进的状态也终于触动了各位老师。
老师们也都不理他了。
他就像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每天游走在学校和家之间。
周三下午放学,他像往常一样,在铃声之后走出班级,下了楼,又跟随人潮向大门走去。
临到校门口,就听前方的人群骚动。
“有帅哥!”
“啊啊啊超级帅!”
“哇太帅了吧!”
邵天艺对帅哥可没兴趣,他绕开骚乱的位置,从校门边缘出去。
没等他走到路边,忽然觉得有人靠近,熟悉的声音响在右侧:“天艺。”
邵天艺侧眸,讶然看向“罗成文”。顷刻间,他明白了刚刚的骚乱是为了谁。
无数视线仿佛化成实体,邵天艺无所适从,只能掩面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薛启见多了惊艳的目光,倒是习惯被人打量,笑了笑道:“你都把我拉黑了,我只能来这儿找你。”
太多的关注和议论,邵天艺感觉周遭的人都听到这话一般,尴尬到如芒在背。
他不知如何应答,索性加快脚步离开。
“等等我。”薛启也加快步伐,跟着邵天艺的步调。
邵天艺低着头,闷声道:“我爸应该都跟你说了吧,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他一心想快点离开,话音未落,左肩不小心撞了人。
力道不轻,他还未来得及看清撞了谁,就听一声极端不耐烦的抱怨:“啧,没长眼啊!”
邵天艺确实“左边没长眼”,可没等他回怼,“罗成文”却揽着他的肩,护着他挡在他左侧。
“抱歉,不是故意的。”
邵天艺听到“罗成文”这么说。
一场冲突就此打住,对方没有纠缠。邵天艺愣愣地看着“罗成文”道歉之后,又回到自己右侧,带着笑意问道:“我不相信你爸,我只相信你。你真的要我走?”
“……”邵天艺明白对方的意思,跟爸爸的意见比,对方更想听自己的想法。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击中了他。
也会有人,觉得他是重要的吗?
“我不喜欢,被他监视。”邵天艺好久没有表达自己,出口略有生涩。说完,他又觉得辜负了“罗成文”的善意,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耽误你工作了,不过我真的不需要指导,你看看换个学生吧。”
薛启没有马上回答,跟邵天艺走了一会儿,才轻声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出去很远,没有校门口那么密集的人头,也就没有之前过多的注目。
邵天艺当然不会说,不够丢人的。
于是他沉默以对。
可惜薛启沉吟片刻,追问道:“家里吵架了对不对?”
最不愿提及的事实被人当面戳穿,邵天艺瞬间红了脸。一时之间,懊恼、羞愤、自愧等等情绪争先恐后地往外冒,让他无法面对“罗成文”。
“不关你的事!”邵天艺生硬地甩下一句,当即就要跑开。
结果他腿还没迈起来,胳膊突然被拉住。
“傻子,”薛启半是叹息,半是感慨,“被人卖了还数钱呢?”
在薛启的基因里,压根没有“助人为乐”这种高尚的品质。可邵天艺太干净了,干净到让他有一丝不忍,不愿意看到对方被污染。
于是盯着邵天艺,笑得很温和:“大人的事,不是你的错。但害你的人还在背后得意呢,你就这么算了吗?”
邵天艺这会儿彻底听不懂了,他一脸懵圈,又觉得朦胧中抓到什么关键。
可他还是不懂,顺着思路喃喃道:“那、那怎么办?”
薛启对着邵天艺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比冬日暖阳还动人的微笑:
“别急,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