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窄小的马车,又塞了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顿时显得更加逼仄。
萧旸身高腿长,两条大长腿蜷缩着,看起来很是憋屈。
夏萋萋忍不住看了两眼,他离开时十七岁,个子已经很高了,几乎比她高出一头来,那时候她以为他已经长成了,没想到三年没见,他的腿似乎更长了。
夏萋萋努力地往后缩了缩,但马车驶动摇晃时,她的膝盖还是避免不了碰到他。
萧旸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眉头轻轻挑了挑,“你的马车怎么这么寒酸,你的银子呢?那么节省做什么,就不能换个大点的马车?”
夏萋萋摇头,“不能,要省钱。”过日子处处都要用钱,来了京都用钱的地方就更多,而且京都的一切都好贵。
“啧。”萧旸嗤笑一声,“小绿草也会精打细算了?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吧,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我的,你想要什么那还不简单?别说马车了,就算你想要把全天下的车马行都据为己有,也没问题。”
夏萋萋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我要车马行做什么?这马车虽小,我却是够用的。再说,你虽然是皇帝,那、那也是你的。”
她后半截话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的是他的,跟她无关。
萧旸的脸色瞬间阴沉。
内勾外翘的凤眸本该是多情的,可此时盈满了戾气,幽黑冷戾,仿佛是看不到底的深潭,望一眼就会从心底升起寒意。
萧旸快要压不住。
没见到她的这三年,他日夜想她,想她为什么要抛弃自己,想着该不该去把她找出来。可他害怕自己如果真的找到她,会忍不住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他不敢找她,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恨她。
可没想到她突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只是看到她,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向他道歉向他解释,他那些想要折磨她报复她的想法,就全都不翼而飞了。
萧旸觉得,罢了,过去已过去,看在相依为命八年的份上,他可以不跟她计较,只要她回到他身边,就够了。
可她现在是什么意思?竟然想要跟他撇清关系!
“别用力。”夏萋萋皱眉,盈润双眸中满是不赞同,“你的手又流血了。”
萧旸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被碎瓷片划伤的手掌果然又滴血了。
夏萋萋摸出自己的帕子,萧旸自动自觉地伸出了手,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们经常做的那样。
洁白丝帕很快就被染红了,夏萋萋瓷白的小脸绷紧,“这样不行啊,必须得上药。”
萧旸盯着自己的手掌,黑眸中的戾气已经消散得一干二净。算了,毕竟分别了三年,她对他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也实属正常,大不了他再慢慢哄,心软的小绿草会重新跟他亲昵起来的。
“嗯……”萧旸叹了口气,“有点疼。”
夏萋萋果然紧张起来,“从弄伤到现在都那么久了,怎么就没个人给你上药呢?你平时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你身边的人也都不当心吗?”
她絮絮叨叨,萧旸越听越舒坦,高大的身子靠在车壁上,黑眸含笑,看着她轻声抱怨。
夏萋萋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好啦,我到家了,你赶紧回宫去上药包扎吧。”
萧旸:“……”
马车果然已经停下,红玉飞快地摆了车凳,她还是有点担心,那个皇帝看起来总觉得很可怕,自家小姐软乎乎的,不会被他吓到吧?马车一停她就想立刻把自家小姐迎出来,在马车外小声唤道:“小姐,咱们到了。”
夏萋萋刚想往下跳,萧旸却先一步下了马车,掌心向上,伸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掌纹清晰而干净,手指修长,是一只很漂亮的手,而且没有沾染血渍,是他没受伤的那只手。
夏萋萋愣了一下,手指习惯性地抬起来,只是在快要搭到他掌心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了。
夏萋萋:“……”
习惯真是可怕,明明已经三年没见了,他一伸手,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握住,就像以前那样,她上下马车都是他来扶她。
只是,毕竟今非昔比。
【萋萋,我的乖女儿,你和阿磐不是一路人,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忘了他吧。】
夏萋萋的指尖顿住了。
然后,她扶着马车,踩着车凳自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