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明霜这才下定决心一般,道了声‘多谢公子’上了马车。
马车内,谢玄景坐得笔直,手中握着经书翻阅。
见明霜掀开帘子躬身进了马车,朝她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落在经书上未曾移开半寸。仿佛再大的事情也敌不过眼前的这本经书重要,不值得他投去丁点目光。
明霜的目光则落在他的身上,他的仪态素来极好,不论在何时,总是这样端正。只是眼中的淡漠,却不是那点怜悯可以藏得住的。
明霜站定之后,寻了个离谢玄景较远的角落坐下。
谢玄景的马车内放的大多是书籍,不似明府的马车上放的都是些点心、亦或是女子需要的一些补妆的妆粉胭脂。
昨日明霜见到谢玄景时,便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檀香味,今日二人坐在这密闭的马车内,谢玄景身上的檀香味比昨日稍浓了一些。
但并不难闻,反而有种令人心安的感觉。
这让明霜觉得,她好似又回到承恩寺的那间禅堂内,抄经诵佛。耳畔听到的都是阵阵诵经声,禅音渺渺。
马车继续朝前行驶,明霜抬眸朝谢玄景看了一眼,却见他的视线始终落在经书上,并未再看自己一眼。她有些无趣,便低头揪着衣袖,却在此时,鼻尖突然有些难受,明霜的眉头皱了皱,想要压下这突然而来的喷嚏,却始终没能控制住、
“阿嘁……”
明霜白皙的面颊上涌现绯红,还好她及时用衣袖捂住了半边脸。
待到谢玄景闻声抬头看过来时,便见明霜只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明霜的眼睛不是圆润的小鹿眼,是偏狭长的桃花眼,潋滟勾人。
但此时那双眼中只有羞赧之色,她羞得小巧挺翘的鼻尖都红了,声音软糯带着微微颤音,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
也是此时谢玄景才注意到,明霜因为淋了雨,头发有些湿润,就连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一片,难掩胸前风光之色。
方才的雨虽小,可明霜在雨中不知走了多久,许是受了寒,这才打喷嚏的。
谢玄景别开视线,放下手中的经书,将身后挂着的那件披风递给明霜:“许是受了凉,披上吧。”
明霜的眼中闪过诧异,许是未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片刻后红着脸接过了披风,温声感谢:“多谢公子。”
谢玄景喜爱白色,所着衣裳多为白色,倒是这披风是不多得的玄青色,穿在明霜的身上,倒与她今日所穿的水青色相得益彰,般配无比,衬得她的肌肤越发白洁如凝玉。
闻言,谢玄景颔首道了声‘不必客气’,便又继续看书了。
明霜犹豫片刻后说道:“公子,我今日来承恩寺是为了将我阿娘的牌位供奉于此,我也不知竟能碰巧遇到公子的马车,还请公子莫要误会。”
谢玄景翻书的动作顿了顿,却也没说什么,只颔首表示知晓了。
明霜便不再多说什么了,管他信不信呢,反正她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了。纵使他今日不信,明日也总会信的,因为那里已经有她下好的一步棋在等候了。
马车内很静,静得只有翻书的声音,与二人轻微的呼吸声。
马车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如珠落玉盘,滴滴答答,谱一曲春意。
*
“吁——”飞远一拉缰绳,马车停在了明府门口。
“公子,明府到了。”飞远扭头朝马车内说道。
明霜将身上玄青色披风取下叠好,又朝谢玄景再次道了声‘多谢’,这才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明霜刚落地站定,飞远便赶着马车调转车头离去了。
她看着马车在烟雨蒙蒙中逐渐远去,面上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娇柔,沉了下来。方才在马车上时,谢玄景倒是守礼,若非她见过他伪装之下的样子,倒真是要被他骗过去了。
其实想来也是,到底是为世人所赞颂救人苦难、举世无双的公子,若真这么容易就露出真面目来,未免也太过容易了。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明霜之前有些湿润的衣裳在这一路上已经干了不少,下一刻,她抬步走到雨中,任由丝丝凉意的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裳。
做戏还是要做全套一些,既然这是明珠所期望看到的,她又怎好叫她失望呢?
从大门而进,开门的小厮见到淋了一身雨的明霜,也不由得在心里觉得明珠太欺负人了。
此时明珠正在周氏的房中,一边吃着芙蓉糕,一边坐在窗前看雨景,雨下得这般大,只怕明霜要被淋成落汤鸡了吧。
一想到这儿,明珠乐得笑出了声,不由得又多用了几块芙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