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步向前,走到周氏身旁,半跪着将手放在了周氏的肩上。往上半寸,便是周氏的脖颈,只要她双手这样一捏——
明霜低垂的眸中泛起冷意,但动作却放缓了。
她不会去做这么冲动的事情,她的确要让明鸿升和周氏尝到他们应得的报应,但这件事需要慢慢谋划,而不是头脑一热的冲动。
明霜按摩的时候动作轻柔力道却刚刚好,竟比平时伺候周氏的婢女按得更舒服。
周氏眯缝着眸,说道:“你倒是个会伺候人的,你放心吧,我不是那容不得人的,你若是乖巧懂事,我自会为你挑选一门好亲事。”
顿了一下,周氏看了一眼明霜的衣饰,只觉得寒酸无比。吩咐刘嬷嬷改天让人给明霜做几套新衣裳,又将身边的婢女彩屏送给了明霜当贴身婢女。
“京城不比临安,不是空有美貌便成的,你若是想嫁得好,自己也不能让人看低了去。”
恩威并施的道理,周氏还是懂得的。
*
宫墙红砖黛瓦,庄重威严,夜色微凉,被夜幕笼罩的皇宫尤甚。
过了戌时宫门关闭,若非十万火急之事宫门不可再开。
唯独对谢玄景例外。
马车行驶至宫门口,驻守宫门的侍卫收执□□拦住,却在马车帘子掀开,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如葱管般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那枚皇帝御赐的令牌时,慌忙收了□□,抱拳行礼:“谢公子。”
这两名侍卫是上月刚上任的,否则连令牌都不需要看,只看到马车外坐的飞远,便猜得到马车内坐的是谁。
下一刻,宫门已经被下令打开。
马车穿过第一道宫门,这也是谢玄景独一份的殊荣。朝廷上下所有官员,哪怕是封地的王爷进京面圣,也都只能在第一道宫门口下马车,步行进宫。
这得天独厚的头一份,足以看出当今圣上对谢玄景的看重。
而谢玄景谢三公子也的确当得起圣上的宠爱,这些年来,任何朝廷中无人可解的棘手问题,谢玄景都能迎刃而解。若非谢玄景无意入朝为官,只怕给他个宰相之位都不为过。
马车停在了第三道宫门的甬道上,飞远拉紧缰绳,伴随‘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飞远扭头朝马车内道:“公子,到了。”
马车内,谢玄景正阖目养神,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那双黑白分明,不带一丝杂质却又好似悲天悯人的眸子缓缓睁开,手中盘手串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身着一身月牙白绣祥云长袍,腰间系黑色镶金线腰带,头戴白玉冠,看起来清冷矜贵,起身从马车上走下来。
御书房内。
“皇上。”谢玄景见礼。
“神光无须多礼。”皇上赶紧阻止,“刘德全,给神光赐座。”
神光乃是谢玄景的字,出自承恩寺的普众住持,当年的他见到年幼的谢玄景,便说了“见此幼子,如见神光”八个字。
刘公公给谢玄景奉了茶:“公子可算回来了,圣上已经等候多时。”
说完这话,刘公公默默地退了出去,皇上跟谢公子还有要事相商,他在圣上跟前伺候了几十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这次的私盐案真是多亏了你,朕掌管着天下,却没想到朝中竟然出了这样倒卖私盐的蛀虫,可悲的是整个金陵官官相护,唯一一个不随波逐流的柳平拼死进谏,却在途中被杀害。”
说起这个案子,皇上心中尤怒。
刚开始柳平的死只是作为引子,柳平在进京途中被杀害,进谏的奏章也被拿走。但朝廷命官被杀害也并非小事,孝崇帝说得上是一个爱官爱民的好皇帝,当下就派人去查这个案子。
只是派出去的官员竟也离奇死亡,孝崇帝这才不得不让谢玄景前去查清这个案子。谢玄景不但查出了杀害朝廷官员的幕手黑手,还牵扯出了这背后的私盐案。
“能为圣上分忧,是神光之幸。”谢玄景说话时,仍握着那白玉无瑕的手串。
自他收到这手串的那一日起,便从未离过身。
孝崇帝看到手串,想起当年的大皇子来,忍不住叹气:“若是元祁还在,也定能替我分忧了。”
“罢了罢了,朕累了,神光你此去辛苦,老太君他们肯定也牵挂着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孝崇帝摆摆手,想起什么,又道,“若得空,便去看看你姑母。”
谢玄景的姑母便是宫中的贤贵妃,亦是大皇子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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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景从御书房出来并没有去见贤贵妃,今日天色太晚,虽说他有孝崇帝可以随意出入宫的口谕,但入夜进后宫始终不够妥帖。
马车上飞远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了谢玄景过来,赶紧跳下车:“公子你来了,咱们现在是回哪?国公府还是承恩寺?”
谢玄景上了马车,清冷的嗓音说道:“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