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他哥。心里也不知怎的,可能是被疼痛和不适给折腾的,也可能是分不清真假时放任自己懦弱一回,不管怎样,总之陈念哭了,哭得任人怎么哄都哄不好,当然,陈放也并没有哄人的经验,他从小,就对陈念“哭”的行为无可奈何,难以招架。可此时,他依然耐心温柔的尝试着让陈念平和下来。
陈念明明闭着眼睛,眼泪却一直停不下来。父母去世后,哥哥被迫提早结束了学业,接手了爸爸的公司,那时不过才二十的哥哥,被各种看轻排挤,公司里的那些股东们甚至做了很多事来逼迫哥哥让出股份。另外还有一些亲戚们吃相难看的脸。陈念那时多大呢?她那时才刚升初中,说正是叛逆的年纪也好,最不省心的年纪也好,这却也是陈念学会怎么懂事的年纪,三年都住校,寒暑假才会回家。陈放要忙公司的事,其实说起来,他们兄妹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但奇怪的是,他们的感情也是在那三年里慢慢从坏到好的。
从陈念记事起,她哥就不怎么喜欢她。她是家里的老幺女,母亲三十多岁了才有的她,从生下来就疼得不行,她也顺理成章的养成了娇纵的性格。小的时候,陈念也是蛮喜欢她哥哥的,陈放一放学回家,她就爱粘在陈放身后,他们年纪相差大,很难玩在一起,是以陈放不跟她玩,她就哭。到了后来,也学会用哭来跟陈放抢妈妈,抢爸爸,抢他喜欢的玩具,虽然她对他的玩具并不感兴趣,可是,谁叫他不愿意跟自己玩呢?再大一点,陈念也开始上小学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哥哥是真不喜欢自己,也开始学着不喜欢哥哥了。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你咧。小孩子总是会有很多幼稚的脾气和坚持……现在想来,那些平淡而琐碎的回忆,全都是温柔而脆弱的气泡啊。在某一天,“啪”地一声,就碎掉了。
陈放成了陈念的监护人,也好像成为了她新的避风港。其实那个时候,法定顺序的监护人中,哥哥并不是第一位,可他还是力排众议将陈念的监护权握在了手里。陈放开始越来越像一个大人,而陈念也收起了曾经的娇纵。这么多年了,陈念也再没有在陈放面前哭过。
现下看到陈念这般哭泣,陈放便感觉更加揪心。
市长秘书敲门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年轻高大的男人拧着热帕给躺在沙发里的少女动作温柔的擦拭脸上和手心的汗水,小姑娘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哭泣了,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时不时会难受的呻吟出声。等到秘书出声后,男人才将视线从沙发上的少女身上移开。他重新做直身体,长腿抵在沙发边,微微上抬的下颌,让人能清楚看到他脸上淡漠的神情,虽然他眼下明显因为没有休息好而泛着青,却依然抵消不了来自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压力感。
“陈先生,秦书记同意了您的建议。此次我们需要的药品名单上已经加上了您所需要的那此。您需要看看还有其它要补充的吗?”考虑旁边有人休息,秘书的声音不大,甚至尽可能轻言细语。
陈放抬手,秘书走近两步将手中的单子递给他。
“领队的人是谁?”陈放盯着长长的单子看下去,随意的问起。
秘书说了一个名字,陈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看完单子他还给秘书:
”领队有替换的人选吗?“
秘书接过单子愣了愣,不太明白陈放这话什么意思,不过也老实回答到:
”没有,人手不够。宴青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她重新站回刚刚的位置,问:
”先生还有其它吩咐吗?“
陈放道:
”帮我找个稳妥的人来照顾我妹妹。“
秘书没有好奇也没有追问,只是恭敬的应了。
等到屋子里再次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后,陈放俯低身子握住陈念的手,顺便帮她理了理额前汗湿的刘海,轻声道:
“小念,你要在这里乖乖等着哥哥哦。”
半个小时后。政厅南门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