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从脑海中一闪而逝,张韬便在七扣的带领下来到床榻旁,对着鲜于氏道:“小弟见过二嫂。”
“小郎,找你二哥是么?这几日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怕是晚上才能回来。你说说你二哥,奴家怀着孩子的时候,天天在奴家眼前晃来晃去,让人心情烦躁。如今奴家好不容易将孩子生下来,也过了满月了,你二哥倒好,反倒见不到人影了。”
鲜于氏放下孩子,忍不住对着张韬一阵抱怨,惹来七扣在一旁掩嘴窃笑。张韬见到二嫂那半娇羞半抱怨的神情,哪里还会不明白是什么情况。
自从被查出身孕,二哥夫妻俩便开始分房睡,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加上产后坐月子,二人根本没有夫妻生活可言。好不容易出了月子,二哥却见不到人了,也难怪二嫂话里话外怨气冲天。只是他也奇怪,二哥已从国子监肄业,短期内又没有出仕的打算,怎么反而比先前更忙了呢?
“是来找二哥,既然二哥不在,跟嫂嫂讲也是一样。”
“还是等你二哥回来再说吧。奴家现在烦躁的紧,听到这些俗世就头疼。”鲜于氏摆了摆手,示意张韬不用再说下去,她在婴儿鼻子上逗了逗,有意无意地问道:“听大嫂说,前段日子小郎你去了兖州,将你姊姊接回了么?”
“是的,小弟错过了侄女的满月宴,还请二嫂莫要见怪。”张韬抬头看着鲜于氏,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孩子身上。
“怪你作甚,说起来二嫂还羡慕你呢。能够出去走走总归不是坏事,不像二嫂这般,窝在府中都快憋出病来了。”原本还高高兴兴的鲜于氏,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之间有些红。
张韬隐隐约约意识到了问题,便道:“对了二嫂,你为何没有回渔阳?莫非出了意外不成?”
“确实是出了意外。”鲜于氏点了点头,黯然道:“前段时间家里来人了,说是伯父出刺平州,现在那边乱糟糟的,弄不好怕是要打仗。老夫人害怕出现什么事情,便将奴家留了下来。”
张韬听后默然,如今幽并之地鲜卑与匈奴杂居,既然二嫂此番不能回渔阳省亲,只怕以后很难会有机会了,所以他也能理解到二嫂的心情。
张家与鲜于家均是幽州的家族,一个在范阳、一个在渔阳。若非父亲这一代如日中天,还不如鲜于氏在幽州势大。
在后汉末年群雄争霸,鲜于家曾祖鲜于辅乃是大司马、幽州牧刘虞手下从事。刘虞被公孙瓒杀害后,鲜于辅投靠袁绍,联合麹义攻杀公孙瓒为故主报仇。而后与田豫一起投奔曹操,最终官至辅国将军,爵封昌乡县侯。
父亲还未显达的时候,也正是二嫂的叔祖鲜于嗣的推荐,父亲才能够进京担任太常博士。
当然,这也是官场上不成文的规定了。毕竟当初爷爷张平出任渔阳太守的时候,对鲜于家多有照顾。所以当鲜于嗣出任范阳太守后,对父亲进行提携也是应有之意。
方才二嫂口中的“伯父”,便是当今鲜于家在官场上职位最高的人——鲜于婴。
他在泰始六年(270年)的时候,出任宁州刺史。当时蜀中平定不过数年。蜀中大族势大根深无法轻动,骚乱之事时有发生。所以朝廷以益州版图过大为由,分南中(今云南)设立宁州,以鲜于婴为首任宁州刺史。
宁州乃是从益州分割出来的一州,平州乃是从幽州分割出去的一州。鲜于婴从西南调到东北,也算是合格的救火队员了。
只是他隐隐从这个调动中嗅到一丝意味。也许在将来不久,东北的动乱比之雍凉,会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