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早有下人前去禀告老夫人。当张韬陪着姊姊进入内院的时候,便见到母亲刘氏已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等候在院内。
母女相见,免不了抱头痛哭。张韬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当下悄悄地将侄儿张舆拉在一旁,开始询问起二哥的事情来。
按照日期,侄女也该办完了满月宴,却不知道二嫂鲜于氏是否会如姊姊张柔蕙一般返回渔阳郡的老家。毕竟鲜于氏在幽州也算得上是大族,出于礼节鲜于家也该派人前来接二嫂回去。
只是渔阳距离洛阳将近两千里地,远非冤句这种近在咫尺的地方可比。
据他对这个时代交通条件的了解,若想到达目的地,单程都要走上月余之久。速度再快的话,像二嫂这种初产的身子,是扛不住的。
进了西院,便见到二嫂的贴身婢女七扣在水池旁洗着马桶。张韬舒缓了一口气,既然七扣留在了府中,说明二嫂并没有回幽州归宁。
这个丫鬟,乃是当初二嫂的陪嫁丫鬟,也是二哥的通房丫头。二嫂在没有生育的那几年里,曾经为了改善自己在张家的处境,极力怂恿二哥宠爱七扣。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被二哥拒绝了。
老婆的陪嫁丫头往往是男主人的小妾,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说是小妾,实际上也是当成佣人使用,毕竟主人很多私密的事情,也是不能够让外人得知的。通房丫头无疑是其中的最适合的人选,既与女主人有主仆情义,又与男主人有肉体之欢。不但忠诚度可以保证,而日常生活中,也是夫妻俩缓冲剂的存在。
数年来,七扣一直照顾二哥夫妇的起居。只是由于二哥的拒绝,导致其私下里总是怯怯懦懦,往往被其他下人指指点点。张韬虽然这几年没有过多关注府中情况,但一些比较常见的现象还是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七扣正自洗涮着马桶,猛然间见到张韬,一时间有些惊讶,当下急忙擦了手,怯生生地走上前来,福了一福道:“奴婢见过小公子、小少爷!”
“我过来看看二哥二嫂,还请七扣姐姐帮我传个话。”张韬见她客气,当下拱手为礼说出了来意。
“二公子有事出去了,只有小姐在房中。还请小公子稍等片刻,容七扣跟小姐禀告一声。”
张韬进了房,见到鲜于氏躺在床上不时地逗弄着孩子,惹得孩子“呀呀”乱叫,她的脸上却是充满了兴奋,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与姊姊张柔蕙相比,二嫂的身体素质无疑更好。几乎同时生产的孩子,姊姊到现在还是病恹恹的,孩子多数时候交给奶妈带着。而二嫂却已经闲极无聊,开始让这个侄女从小就感受到被亲妈支配的恐惧。
想想也是,鲜于氏出身北国,由于与乌桓、鲜卑杂处,风俗更为开放。二嫂的性子里多多少少带了点野性,看上去有些桀骜不驯。这也是当初让二哥头痛的地方。
此时虽非后世宋明理学兴盛时期,但是世间的礼法教条已经开始逐渐对女性产生了束缚。
姊姊自小便是个文静的人,在母亲的教导下,按照贤妻良母的模板来培养。她不自觉将卞家传宗接代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人生里多的温良恭俭让。真要有了心事,也无人诉说,毕竟在她的心目中,那些都是她的分内事,做好了是应当,做不好便是自己的问题。
也难怪生了外甥后,会出现产后抑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