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敛从未见过他这么悲伤的样子，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出言安慰他：“玉珩……”

玉珩昵了陆敛一眼，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昊天上尊说的是对的，我怨不了旁人。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就算阿笙还活着，也决计不会原谅我。”

“这应该是你这一万年里说的最多的话吧，”陆敛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自莲笙陨落，你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熬暨入魔，白音发狂，楼鄢被你贬去蛮荒……

就连瑾月也是万年不出月神宫，我如今才知，伤的最深的是你，你亲手诛杀她，本就比别人多了一份愧疚，这些年内又把爱意深埋心底，最痛苦的，是你啊，玉珩。”

伤的最深的，往往是闷声不响的人，更不要说玉珩还是不善言谈的冰柱子，陆敛实在没办法想象他这一万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玉珩，有一事我瞒了你······”

陆敛犹豫着，不知自己是否该告诉他，自己不过一个局外人罢了，怎么也稀里糊涂裹了进去，他自嘲的笑了笑。

“我怀疑，未语就是莲笙的转世。”

玉珩气馁地摇了摇头：“不可能，她和阿笙的气息完全不同······”

“那轻羽为何会认她为主？她为什么和莲笙有三分相像？就算这一切都是巧合，她身上的莲花印记，又作何解释？”

自从未语无缘无故在神界出现，陆敛心里就充满了疑惑，如今他终于肯定内心想法时，反而觉得心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很不愿意把那个调皮可爱的少女和神界万年前的花神联系在一起。

听到这里，玉珩心里炸起一道惊雷，惊喜地抓住陆敛求证，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你说，她身上也有莲花印记？”

纵使很不情愿，陆敛还是点了点头：“不错。”

“太好了。”

话音未落，陆敛就见到那个一贯最为冷静自持的冰冷神王顷刻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知道玉珩去了哪里，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也不慌张回去了，拉起一把旁边落满灰尘的椅子，使用净尘术清除掉上面的灰尘，兀自坐了下来，看向面前的画像。

“莲笙，世事真奇妙，当初，我那么讨厌你，如今却······”

······

是夜，宫廷深深，喧闹的皇宫也陷入了沉寂。

宫闱一角，奢华古朴的雕花木床上躺着眉目如画的女子，轻微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蓦地，有一玄衣男子凭空出现在了床前，他的视线投向女子的睡颜，缓步走到床前坐了下来，颤抖的手慢慢抚向女子恬淡的脸颊：“阿笙，是你回来了吗？”

这个声音仿佛透过梦境传入女子耳中，她闭着的眼睛忽然划过两道泪痕，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庞没入脖颈。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头闭着眼睛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仿佛她是易碎的玻璃，丝毫不敢惊动她。

此时，忽然出现的神侍打破了这一氛围，他走到玉珩身边恭谨地弯下腰拱了拱手：“打扰帝君了，菩提仙尊来了梓阳宫。“

玉珩眉头蹙起，对着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来通禀的神侍离开后，玉珩也缓缓站了起来，依依不舍地望向躺在床上的女子。

“这一世，再不负你。”

黑暗中，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颊，意外地摸到一手水渍，扶床坐了起来，又望了望空荡荡的房间，难掩失落，

“怎么会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

说罢，她摇了摇头，放下心头的疑虑，又重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