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输给了手套

右脚的鞋打败了右脚”

箫玥想了一会儿：“这是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的诗？”

“没错。”林可凡点了点头，“以往，我也曾犹豫过，反正我时日无多，为什么还要这么跟自己较劲……”

听到林可凡说出这句话，箫玥的眼神有些黯淡。时日无多，是啊，她以前从未把这个词联想到林可凡的身上。

林可凡似乎没有注意到箫玥神态的变化，他继续说道：“可是后来，我看到了这首诗，忽然在那一刻，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箫玥抬起头问他。

“人们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它们的生命力比人更久，更强。就好像，我们如今看不见一千年前的鸟，但它的羽毛或许会被保留在坚硬的石壁之上。你还记得你写的那部电影吗？你不知道那串玉石项链的主人是谁，但你可以根据它的存在创作出一部优秀的作品，这一切得益于玉石项链的保存。再比如，你刚刚亲眼所见的那些油纸伞，有一天，这些制伞人也会统统离开，可是这些东西，这门手艺还会保留下来，让后世子孙全部看见，这是多么伟大的事！站在上帝的视角，沧海桑田，千年只在一瞬之间，何况人这短短的几十年，更是小如埃尘，不值一提。”

“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能理解，我也都懂。可是，可是我不是上帝，我只是箫玥，一个喜欢你，爱你至深的箫玥。”箫玥眼含泪光，楚楚可怜。

一时之间，林可凡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啊，箫玥不是什么上帝，她只是一个爱着自己的小姑娘。“小玥，对不起，我无法割舍下它们，更无法舍下你……”

虽然箫玥知道她刚刚提出的问题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想一试。箫玥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鼓励别人扼杀梦想的人，但在林可凡面前，她对他的担忧和心疼远远高于这所谓的梦想。她只想让林可凡在他生病期间过得更安稳，更舒心一些。梦想，追求，社会责任，还有林可凡想要追求的一切一切，在箫玥面前，都比不得一个林可凡重要。

所以，当她今天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林可凡说出这番话时，箫玥便明白，无论自己怎么不舍，可凡的心意也不会改变。同时，箫玥又庆幸，自己爱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多么与众不同的人，他坚定，他有梦想，有才华，有着让箫玥为之着迷的一切。

在那一刻，箫玥做出了一个决定，不管林可凡想拍多少，拍多久，自己都会同他并肩作战。

“好，那从今天起，我就跟着你。你拍，我给你写。”

“写什么？”林可凡不明白箫玥的意思。

“你拍手艺人的故事，那我便写你和手艺人的故事。”箫玥仰着头，似乎不是在和林可凡商量，而是再向他宣布自己的决定。

“我拍摄会全国到处跑，你也要跟着我跑？”林可凡有些不相信，他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了箫玥的工作。

“当然？不跟着你，我怎么写你和手艺人的故事啊！”箫玥笑着，似乎林可凡问了一个白痴一样的问题。

“可你的工作……”

“你别忘了，我是一个作家，在哪里都能创作。说不定，游遍祖国大好河山，还会带给我无限灵感呢！”

看着箫玥笑靥如花的样子，不得不说，林可凡妥协了。于他而言，他又何尝不想时时刻刻都待在箫玥身边。以往，他不能那么自私，可如今，箫玥愿意这样跟着他，虽然这依然是一个很自私的行为，但林可凡就是无法拒绝。

“好！”思前想后，他只说得出这一个字。此刻，林可凡撑着一把带着淡淡油墨香的油纸伞。他觉得，自己拥有了全天下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