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件件拾起,折好,拎起外衣时,她看着上头沾上的血迹。
山匪头子虽然不会痛,但伤口天天得上药,宁欢悦没法立刻回去。
相对的,在他们山匪头子伤好了之前,自己的生命安全应也是无忧的。
保险起见,宁欢悦洗去面上黝黑的膏脂和特意画粗的眉毛后,决定不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时间久了,她膏脂用完,肤色是藏不住的。
那白就白了,五官可以再做微调。
宁欢悦的药箱并未离身,方便她做手脚。
她将自己眼角往旁一拉,贴住,再用头发盖住,就能遮掩住黏胶的痕迹。
“嘿嘿。”
宁欢悦满意地对镜一瞧,自己的眼睛小了一半不止,只要改动眼睛大小与轮廓,女子的容貌就能有天与地的差别。
这里不是她爹爹的军营,没有爹爹护着,更没有被她救助过的将士撑腰,宁欢悦只能先求自保。
得知“请”回来的郎中竟是姑娘家,寨子里的男人们一个个好奇得很,围在外头擦拭刀剑的擦刀剑,扫地的扫地,但眼神时不时往房门瞅。
终于,门从里面被推开。
男人们手上动作纷纷停住,只见一身着鹅黄齐胸襦裙的姑娘款款走出,肌色莹白,对着他们浅浅一笑。
虽眼睛又细又长,略小了些,但笑得很是可爱,那些男子也都憨厚地回她一笑。
范三等在外头,客客气气地领了她去屋里歇息。
他不安地搓着手,其实也知道他们做的这事很不地道,但为了他们大当家,范三也只能僵硬笑笑,对宁欢悦说:“姑娘,明天要劳烦您再给我们大当家换药了。”
宁欢悦点头,他们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在她预料之中。
不然她今天施完药,他们早就能放她离开了,偏生半句相关的话都未提,宁欢悦也早做好了被困在山上的心理准备。
范三试着增加宁欢悦留下的意愿,问她,“不知姑娘家住何方?需不需要送个口信给父母知道或是旁的?”
宁欢悦很是好笑地盯着他瞧,反问:“然后呢?你们要怎么说?说你们家的女儿在山匪手上?这是要赎金呢?还是要领官府来剿匪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范三尴尬地闭紧嘴。
宁欢悦也不为难他,都已被强留在此,她以一人之力想反抗,实在天方夜谭。
这山寨都是些孔武有力的汉子,成天都有人放哨,门口还有人看着,她根本出不去。
既如此,还不如配合一些,自己在这儿的日子也能过得舒坦点。
“我会给你们大当家换药的,不用担心,只是有个问题。”
范三紧张问道:“什么问题?姑娘尽管说便是!要多少银两,您也只管开价!”
宁欢悦说:“不是钱的问题,是药。”
看样子这些山匪做了好几票呀,看起来并不缺钱的样子,竟还任她开价。
但宁欢悦对金钱没有追求,她要的是别的。
“你们大当家伤势太重,今日又撒了我一瓶药,单凭我剩下的,兴许不够用,所以我不要钱,要的是药材。”
捧着还沉甸甸的药箱,宁欢悦提要求提得理直气壮。
她以银骨草入药,此药虽是草药,但拥有与龙骨同样,甚至更好的效果。
用它所制的药粉除了止血效果绝佳外,还能促进伤口愈合的速度。
只是想让伤口愈合,用的药粉量也就更多,且,寻常人难以捱过这个疗程。
但这位大当家就不一样了。
他不怕疼。
止血的药粉量该如何,宁欢悦医治过许多人,对于用量,那是烂熟于心。
然,对于愈合伤口的效果,宁欢悦却是不知。
难得有这样一个不受痛楚所扰的伤者,宁欢悦没法改变自己被强邀来的结果,但至少,她也不能空手而回。
范三答应得很是爽快,“那行,姑娘您要哪些药材尽管开张单子给我们,我们去给您搜罗过来!”
宁欢悦要的就是这句话,“那就这么说定了!”
安置完宁欢悦,范三去寻了言渊,回报这些事宜。
言渊身上重新缠了绷带,这回因为施了宁欢悦带来的药,白色的绷带没再被鲜血染尽,仍是保持原有的洁白模样,裹住他劲瘦的身形。
范三将怎么带宁欢悦上山的,还有刚刚她所提出的要求等都对言渊说了。
只是言渊闻言,却低笑出声。
他声音本就低,这样一笑,更显阴沉。
被这声笑笑得心底发寒的范三战战兢兢问:“大当家,可是有哪里不对?”
言渊掀了掀眼皮子,说:“哪里都不对。”
好端端的姑娘家,出门为何要乔装打扮?
被带来山匪窟,给了机会还没想送信回家,这又是为何?
范三被点醒后,才觉得处处皆是古怪。
他喃喃问:“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言渊淡淡地道:“除非她心里知道,这信不是能那么好送的。”
比如说,父亲在军营里,那么报平安的口信,又如何能送进营中?
附近扎营的有谁,谁又将女儿带在身边,那个被他们请上山的女大夫是何身份,昭然若揭。
言渊直接下令,“把人看好了,让弟兄们在她面前表现好些,她想做什么也别拦她。”
“得了她信任的话,兴许能与我们的目的,不谋而合也说不定。”
说出这些话的言渊此时还没有想到,该在宁欢悦面前好好表现的人并非他的手下,而是他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