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宁欢悦的事,言渊再问:“贾二的尸首处理掉了?”
范三颔首,“是,他养的鸽子我们也一并看着,就不知他与齐王来往,已有多久。”
言渊神色冷淡,他还记得自己处置掉贾二时,所有人都被惊得没敢再上前一步,甚至往旁退了开去,犹疑着不敢向前。
唯独那个刻意扮了男装的大夫,不闪不避,表情与其说惊惧,更多的却是好奇。
她镇定得太过,所以言渊才会一下就瞧见她。
垂首看着自己被包扎得妥善的伤口,言渊心想,那姑娘还真是个……怪人。
翌日。
天才微微擦亮,大半寨子里的人都还未醒。
宁欢悦提着药箱和本子走进山匪头子房里,心里犹觉疑惑。
怎么都没人看守的啊?
她还以为她出来没多久,就会被人逮住的呢。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没人会扰了她观察伤口变化。
否则等实际真要上药时有旁的人在,宁欢悦也不好盯着山匪头子的伤处振笔疾书。
宁欢悦猜想,按山匪头子那戒心来看,是极易被惊动的类型。
她轻手轻脚,推门时更是半点声响都没发出,小心翼翼将药箱放上桌子后,再看了下床榻。
很好,没醒。
如今虽是夏季,但在山上,夜里也是阴凉得很。
山匪头子身上搭了件薄被,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就露在外头,瞧着应是直接裹着绷带睡了,未着上衣。
宁欢悦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她给人剥衣裳时惊动了对方。
她轻轻捏住盖在言渊身上的薄被一角,准备掀开。
手才刚搭上去,下一瞬,自己的手腕就被人猛地握住。
宁欢悦心想:这熟悉的景象哟。
果不其然,下一刻,宁欢悦又一次被人按在榻上。
“唔。”
她闷哼一声,睁眼看着把自己摔上榻的罪魁祸首。
山匪头子应是初醒,眼神还未有焦距,一双好看的眼里眼白隐隐透出血丝。
他怕是根本也没瞧清楚来人是谁,就直接上手,再次扼住人脖子。
往常,底下人越挣扎,言渊未清醒的情况下,掐人颈子的手劲就越大。
等醒过来神时,人就已经被他掐得面色发紫,险险将性命葬送他手中。
所以他睡着时,一般没有人会主动待在他屋里,更别提靠近言渊榻边了。
但宁欢悦不同。
她犹记得自己昨天被掐住的情景。
当下她不挣动,山匪头子醒过神来,很快就会自己松手,所以她并没有多费力气。
──事实上,就算拚力气,那她也没有半点赢面,还不如省点功夫。
宁欢悦直勾勾看着对方。
言渊一头长发因俯下身,垂落下来,搭在宁欢悦身上及脸侧。
微有些痒。
也不知此刻他看见的是何景象,面容狰狞得很,掐住人颈项就像逮着了杀父仇人的命脉,恨不得使劲将人勒毙,像疯犬那样,上嘴撕咬。
宁欢悦只觉自己能吸进的气儿越来越少。
这是得梦见什么,才连睁眼时都恨不得将人除之后快?
她猜测,这山匪头子大概是有什么不好为外人道的过往,包含他感知不到何为痛楚,也许与此事也息息相关。
那样的人不是经历过大难,就是曾亲眼见了极其悲痛之事,所以才会连夜里,也日日备受梦魇煎熬,醒来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在战火不断的这几年来,这样的事已属稀松平常,宁欢悦也不是没见过。
所以她只是伸手,轻轻拍了下他后背,像给炸毛的野兽顺毛那样,一下又一下,轻轻安抚他情绪,告诉他,自己并不是要暗害于他。
宁欢悦颈子被掐着,要说话也很艰难。
但她知道,要稳住对方情绪的话,碰触和声音,两者都是极其有效的法子。
所以即便难以出声,宁欢悦也还是试着对他说:“……没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