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加帆说:“市场里的倒娘们的确有这么一种坏习惯,攒了一堆同色的来退。她们撒起谎来自己都信。
如果不退,毕竟她是大客户,在市场里不管消化能力还是倒娘组织能力都有,闹僵了咱们也不好做。
但是如果退了她这件货,就摆明咱们不相信自己店里的店长,不站在他的后面支持他。店面里最担心的就是店内员工变成内鬼,串通里外。所以必要的时候,装也要装着和他是一起的。
所以暂缓一下事情的发展,不用着急退,先放着。反正咱们答应了要退也是等外省大客户来买了再退。
这次不买,还有下次;这个不买,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买。
就这么拖着说不定她自己都忘了,时间久点,这件货她自己那边都可以慢慢卖完了。
如果真是她们倒娘自己弄的鬼,这次也算是个试探,知道这种把戏在我们店没那么容易得逞,以后也就不用这招了。”
谷星呵呵地笑了:“这看个店也是要讲点兵法的。”
何加帆“哼”了一声:“你以为呢?”
眼看差不多又到了中午的时间,谷星提议:“咱们今天去吃越南面吧,大姐的饭菜天天吃我都吃腻了,咱们换个口味去。”
何加帆说:“你这话可别让大姐听到,要是听到了,大姐非把你的嘴扭歪了不可。”
谷星迎难而上:“反正听见这话的就你和李言,到时候大姐知道了,不是你说的,就是李言说的。”
李言皱皱眉,翻了个白眼:“我闲着没事吃饱撑的,我才懒得传你的话。”
谷星说:“好啦,好啦,吃饭去了,饿死我了都。”
提起出去吃饭,谷星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指责何加帆光带李言逛市场,不带人家小姑娘去感受一下卡拉姆巴的饮食文化。
三人出门和安东尼交代了一下,然后往市场深处走去。
在卡拉姆巴市场里,中国人和越南人都交口称赞的越南面位于一店出来直走不到300米的距离的一栋楼里。
虽然外面是阳光刺眼的大白天,但是楼道里阴暗破旧,里面颇像国内老破小。
一个坐在楼道台阶上正在看手机听音乐的越南人冷眼看到李言他们走上来,漠然又防备。
在市场里,亚洲人基本上就是中国人和越南人。虽然在黑人眼里这两个国家的人都长得差不多,但其实很好分辨出来。
越南人相比较而言更瘦小,个头矮一些,从声姿形态上来看,更阴沉安静,不惹事不招摇。
而这里的中国人,除了李言们这种公司里出来算是比较文明礼貌的中国人,还有那些中国人个体户,他们在市场里虚张声势,嚣张跋扈,虎起来连黑人都畏惧三分。
走上二楼,这里一层就一户。门大大地敞开,里面是一个大平层,按道理应该十分宽敞,但是被各种木板毫无规章地地隔断着。
这里一个大水缸,那里一堆货物的,活生生把宽敞的空间布置得逼仄不堪。
里面就像一个囤积癖的家一样,上下左右都有东西,让人不得不睁大眼睛在不甚明亮的空间里找路,还得提防头上挂的各种不明物体。
李言根据一个角落里正水汽氤氲,推断那个地方是个厨房。厨房旁边是一条长长的桌子,这是这个房间里最完整的一个空间。几把完全不一样的椅子随意散落在桌子旁边。
还有一个小房间在桌子尽头,脏兮兮地挂了块布作为门帘,那里应该是卫生间。门口依然是一个半人高的大水缸。
李言拉了一把油腻腻的椅子坐下。环顾四周,这里没有一个黑人,只有几个不知道是店里的还是外面的越南人在低声聊着什么。
桌子对面的尽头坐着几个穿着一看就是久经汗土浸泡的衣服,浑身油光闪亮的中国人,听口音像是东北的,正在一边稀里呼噜地嗦面,一边聊着国内的家长里短。
何加帆走到厨房的那个角落里,和老板说了几句葡语点菜。然后会到桌边坐下。
李言说:“完全没想到还能在非洲吃到越南菜呢,不知道口味如何。”
何加帆说:“这家越南面在咱们公司可是出了名的,味道好到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来卡拉姆巴区出差都指明要来一碗越南面。”
李言不由得期待起来。没多久,几碗热腾腾的面条上桌。
说是面,其实更像是国内的细米粉,里面浮着几片蔬菜和牛肉,汤汁清淡但余韵悠长。最令人叫绝的是店主自己泡制的辣椒。
红红的辣椒里混杂着切得十分厚实的大蒜片。这个辣椒酱初闻一股臭臭的味道,但是臭得并不让人反感,因为它的味道继而裹挟着一股辣椒香扑鼻而来,在蒜香的激发下,让人硬生生地分泌出唾液来。
舀上一勺辣椒,和着正烫的汤汁,夹杂米粉一起入口,辣香四溢,醇厚美味直冲天灵盖。待粉已嗦完,轻吸慢嘘下把汤喝完,真是何以忘忧,一碗越南面足矣。
几个人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谷星吃完,碗一推,深吸一口气,大喊:“好爽!”
李言也难得这么痛快地吃过如此美味之粉,果然名不虚传。
一碗越南面是500宽扎,也就是5美金。从这里的物价来说并不算贵,可能口味不符合黑人,来这里吃的大多数都是亚洲人。
据何加帆说如果懒得过来,可以让店里黑工跑腿买一下,也不加什么包装费,吃完碗给送回来就行,算是安哥拉版的外卖。
酒足饭饱众人回店,走出老楼,眼前依然是熙熙攘攘地非洲市场,依然是遍地吵闹的马路葡语,和刚才吃面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世界,它们就这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