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摔了个马大趴,再一次出糗,同窗们却转性了似的,居然没有笑话他。
这么不同寻常的氛围,许凉直觉不简单。
缓过尾椎骨传来的那阵剧痛,许凉攀着手里紧抱的东西坐起来,抬头一看,大伙儿脸色怪异,眼神说是在看他,倒不如说是在看他隔壁。
许凉头皮发麻,心里只觉不好。
果然,待他扭头,仰起小脸往上看。
被许凉抱在怀里的是一条大腿,而腿主人,则浑身冒着一股黑气,正脸色冰冷,眼神死死的盯在他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许凉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看那条大腿,抬头再看看脸色发黑的腿主人。
少时,许凉终于回神,却浑身汗毛都要炸开了,他撒手丢开怀里那条大腿,急忙爬起来后,顶着那双隐含寒意的凤眼,许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能补救。
今天姜皓染穿了一袭白衣,从肩膀边缘两边往胸前往下切,直到末端衣摆,都镶嵌了两处约莫一寸宽的浅紫色缎面,如此做工,可见裁缝花费了多大心血。
这袭白衣穿在姜皓染身上,更是衬得她整个人神采奕奕,仿佛周身镀上了几缕仙气似的。
如今,姜皓染身上这套衣服却被毁了。
砚台倾倒,墨水挥洒,那袭白衣沾满了大块大块的黑色斑点。
而说姜皓染脸黑,不是说她生气了,是她的脸真的变黑了。
许凉的目光沿着那袭白衣上的黑色斑点走,很快就看到了姜皓染的颈子、下巴,薄唇、鼻梁,以及那双寒凉的眉眼。
几点墨水溅到姜皓染脸上,落在她左边眼尾下方洇染,散成了几个圆形小黑点。
姜皓染的皮肤是那种很健康的白,此时这几个小黑点溅到她脸上,看上去不像墨,更像是天生长在姜皓染左脸颊上的痣。
搭上白肤红唇,冷漠倨高的漠然神色,不但不难看,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妖艳,或者说,这几个小黑点打破了姜皓染惯常令人无法直视的强硬,出现了某种病态凌虐感。
像一个脸上带笑,手里却挥着挂满倒刺黑鞭,在阴暗地下室将罪犯逼供,直至折磨死,罪犯却从头到尾对她感恩戴德的刽子手。
许凉眼里,就出现了这种错觉。
姜皓染同他对视,从开始的满脸漠然,慢慢的,到怒气渐盛,许凉看着,无意识咽了好几下口水。
许凉感觉自己变得有点奇怪,姜皓染越生气,他的心脏居然会越跳越快。
砰-砰-砰。
震耳欲聋。
许凉悄悄摸上心口,微微移开目光,低下头,看到了一方边缘溢出墨水的砚台,再看看那张乱七八糟的书案。
呃——好像都是他捣的乱。
许凉只记得,他快走到姜皓染身边时,忽然有人伸出一只脚绊他。即将摔倒之际,他胡乱抓挠,抓了好几样东西都托不住他下坠的身体,最后抓到一条大腿,就当成救命浮木抱住了。
许凉虽然不知道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但他一通噼里啪啦的抓挠,结果很难不自我怀疑,眼前这一切就是他造作出来的。
包括姜皓染这袭白衣上边大朵儿黑色的斑点,估计也是他的杰作。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不挨打。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一定不敢了。”许凉垂着小脸,磕磕巴巴道歉,说完,还偷偷翻起了一点儿上眼睑,瞄了姜皓染一眼。
姜皓染冷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为了讨个好兆头,姜皓染早晨起床洗漱后,特意换上了在养病期间,老太君特意送她屋里哄她开心的新衣,正打算借着老太君的福气散散霉运呢。
这下好了,新衣穿了没半天,就叫这小子成功毁掉她维持了一早上的好心情。
姜皓染气得头顶冒烟。
“没、没有啊……”许凉觉得自己好惨,清晨学院门口隐匿成功的喜悦早就不见了,接二连三被同窗戏耍,还因此倒霉惹上了姜皓染这个大恶霸。
许凉也不知道自己随手一抓,情况会变成如今这般糟糕,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选,那会儿他宁愿绑住双手,屁股摔得再疼,他也没有胆量去拖姜皓染下水呀。